瞧见行云流水的一行字,
“甘州知府谢见君,秉公任直,材优干济,今迁任户部侍郎一职,于同年九月初十莅任。”
户部侍郎……他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任期未至,自己不光升了一阶,竟然还要被调回上京,倒真是让宋沅礼给盼着了。
但传书使见他愣住,权当他是因为升官高兴坏了,打勤献趣着说了两句恭维的话,“下官数年前来这儿时,甘州还是不毛之地,贫瘠之乡,如今瞧着有了几分繁盛之景,可见都是咱们小谢大人宵衣旰食,克尽厥职的功劳,圣上若能亲临此地,定然会夸赞您有鹤鸣九皋之贤能。”
谢见君酸得直牙疼,但还是扯着笑推脱道,“大人过誉,本官在其位谋其职,是百姓们勤恳耐劳,朴厚忠良,方成就今日清平安定的盛景。”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那传书使以诏书已送到,要即刻返京为由,当下告辞离开。
谢见君送他出门,借着送甘州特产的由头,将让陆正明提早准备好的红封,一并塞进马车里。
既是传诏,又是升迁这等喜事,便不得让人空手而归,这是在上京三年,师文宣特地教导给他的为官之道。
那传书使本以为自个儿白跑一趟,不成想还能得一红封,握在手中颠了颠分量后,挂在脸颊上谄媚的笑不由得真诚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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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谢见君扯了扯嘴角,一直维持着假笑,这嘴角都要抽筋了。
他撩了撩衣摆,正要回府衙,乔嘉年不知打哪儿蹦出来,凑到他身旁低语道:“老大,你是不是要离开甘州了?”
谢见君闻声,侧目睨了他一眼,“你现在都敢躲在门口偷听了?”
乔嘉年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没偷听,宋岩哥把我拎走了,我就是……”他顿了顿声,“我就是见上次传书使来了之后,这才不到一个月,宋知县就被调去上京主事了,我想你,我想你……”
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似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连吞咽都变得费劲起来。
谢见君也没打算瞒着,遂干脆利落地告知了实情。
“哦……”乔嘉年听完,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像是被雨淋湿绒毛的小狗,耷拉着耳朵,一面念叨着“上京好,上京比甘州强多了……”,一面焉儿巴巴地往府衙走,那单薄的背影瞧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谢见君好像也受了浸染一般,心绪总赶不及当年得知外任甘州知府时那么的轻松自在。
他干坐在屋中,愣了大半下午的神儿,一直呆到薄雾冥冥,李大河来报时,说是该接大福散学了。
想起晨时同小学童拉了钩许了承诺,他不负使命地捞起尚且还在咿呀学语的祈安,挨家挨户地买齐了小学童钦点的零嘴,末了,赶在散学前,早早地等在了文诚书院的院门口。
散学的钟声一响,孩子们穿着统一的青衿,背着各式小书袋陆陆续续地从书院中出来。
谢见君只站了一盏茶功夫,便等到了自家小学童。
“哥……哥……”祈安个头不大,眼力倒是极好的,大福刚冒了个头,他便在阿爹怀中扑腾起来,还单字单字地往外蹦,引来了一众学子的瞩目。
“快看,我就说了!我阿爹一定会来的,我阿爹是世上最好的阿爹,他答应我的事儿从不会食言!”大福一脸得意地同身边刚结交的小伙伴炫耀道。
谢见君听见动静,拿起祈安藕节般的白胖胳膊,朝着几人方向挥了挥手,意料之中,大福马不停蹄地小跑过来,许是跑得有些急,他额前噙满了亮盈盈的汗珠,临到了跟前,手往衣衫上用力地蹭了两下,“阿爹,我想抱祈安。”
“小心些。”谢见君将咿咿呀呀向大福张开手的小崽子,轻手轻脚地托给他,“大福,阿爹给你带的零嘴,要给小伙伴分一些吗?”
大福回眸望了一眼,几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正拘谨地搓着手站在身后,不敢凑上前来,他微微颔首,“阿爹,他们是我的朋友,可以分。”
得了应许,谢见君从油纸包中挑了几块刚炸出来的香津津的鱼酢,挨个给他们分了分,孩子们学着大福的模样,沾满汗的掌心在衣裳上蹭干净才敢伸手接过来,还不忘有礼数地道声谢谢,才小心翼翼地收好。他们都是贫寒人家的孩子,一年带头沾不了几回肉沫性子,有好吃的东西,自然是带回去同家里人一道儿尝尝。
谢见君瞧着日头落了,便招呼大福上车。
回去路上,头一日上学的小学童很是兴奋,拉着阿爹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一天下来在书院里识了什么字念了什么书,似是半点不知道累一般,偏谢见君心里揣着事儿,难免听着听着就出了神。
“阿爹!阿爹!”久等不来回应,大福扯扯他的衣袖,稚嫩的眉眼间飞上一抹担忧。
谢见君骤然回神,赶忙道歉道,“对不起呀,大福,是阿爹走神了。”
“没关系,定然是阿爹来回奔波太累了。”大福体贴道,他学着云胡的样子,踮起脚尖揉了揉谢见君微拧的眉头,“阿爹若是累了,之后大福可以自己上学,阿爹散班后只管回家中歇息便是。”
谢见君被安抚得眼窝子一热,抬袖捏捏小崽子的脸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