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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前来府上下诏的小太监,谢见君瞧着眼生,遂上了马车后,便靠在一旁假寐。
马车行出几里路,察觉到自己被人轻推了两下,他微抬了下眼皮,就见那小太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小谢大人,小的是师大人特地派过来的。”
一听是师文宣的人,谢见君猛然坐直身子,赶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准是给他打预防针来了。
果不然,如他所料,小太监将他推醒后,便自顾自说起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
那封西戎求和的军报被崇文帝压在案头上数日,终于得以见天日。
互市通商的消息一经放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众臣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赞同的一方说西戎提出互市,其实是畏惧我朝国力,与其继续无休止地争斗下去,不如彼此各让一步,还边境百姓一片安宁。
另一方反对的官员则言,西戎此番是为使诈,想让我等放松边境的护卫,不光如此,他们还想要通过贸易,添补自己所缺,以便进一步侵占熹和领土。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整个太和殿乱糟糟的,好似身处闹市之中。
谢见君听到此处,打断小太监未说完的话,“圣上可否表态?”这事归根结底,还得看崇文帝的意愿。
“不曾。”小太监果断摇头,“起先圣上只是作壁上观,任两边官员各执己见,后不知怎地骤然发怒,当众发落了两位口无遮拦的言官,说熹和泱泱大国,岂容蛮夷觊觎,区区西戎这等未开化之流,也配放在眼里?”
“那先生呢?”
小太监又摇头,“师大人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只是托小的告诉大人,朝中两派各一半一半,请大人在圣上面前仔细着回话。”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宫门。
此次奉旨入宫,崇文帝感念他身子骨未痊愈,特许他坐马车,不用腿着走。
不仅如此,进尚书房后,还免了他的行礼。
谢见君被小太监扶着,一路掩嘴轻咳,到崇文帝面前,还咳得直不起腰来。
“谢见君,你在同朕置气?”崇文帝见此,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
当然是置气!谢见君心中暗忖,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断然不会说出口,遂当即屈膝叩首,道:“微臣不敢。”
“你觉得朕不应该命商户将粮食折算成饷银,充盈进国库,而是应该送去给五州赈灾?”崇文帝认定了他是在表达不满,说话语气也没有先前那般温和。
谢见君不吭声,良久,他缓缓开口,“陛下,您还记得六年前,前任京兆府尹同地方富绅勾结,强行侵占农户土地一案吗?”
“朕记得。”崇文帝道:“被打死的那一双父母留下的小哥儿,被你收进府里妥善安置,听说这几年一直跟着你夫郎在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昌多那时年纪尚小,微臣体谅他父母惨死家中,身边再无亲眷,故而在结案后将他带回府中,抚养长大,但陛下!”谢见君一时着急,说话声调不由得拔高,“微臣所言并不是这个小哥儿,您想想,不过几十亩田地,便可使有心之人甘愿冒风险……”
“谢卿!”不等他说完,崇文帝出声截住,“你是在质疑朕的决策有误?”
屋中瞬时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在马车上传话的小太监现下都快要哭了,分明他都叮嘱过了,这位大人怎还是这般我行我素!
谢见君扛着铺天盖地的威压,迎头而上,“陛下,微臣任甘州知府时,曾因建廉租屋,拆除了城西的一片旧屋,有一户人家抵死不肯搬走,将臣派去劝说的府衙都挡在门外,还拿着麻绳,扬言要吊死在府衙门前。”
“此等刁民,你是如何处置的?”见他说起旁的事情,崇文帝语气渐缓。
“经微臣查证,那户人家所居之屋并非是他本人所有,其房主多年前过世,唯一的血脉流落在外,杳无音讯,他们便做主霸占了屋子,妄图以此获利,微臣将闹事之人打入大牢,以儆效尤,并联合他人寻回了房主的儿媳和孙子,物归原主,并给予了拆迁的赔偿。”
听到这,崇文帝满意地点点头,“朕当初没有看错你,是个为民请愿的好官。”
谢见君并未因着这句夸奖而表现得有多高兴,“陛下,您可知,他们所争的,仅仅就是一间屋舍,那屋舍低矮破旧,连最基本的挡风遮雨都做不到……几十亩田地,一间破屋子尚且能使人蒙蔽本心,作出恶劣之举,更何况是对商户来说,光耀门楣的爵位呢?长此以往下去,送往国库的每一粒米,每一块饷银,都将是从农户身上扒下来的皮肉和筋骨!”
“你!”绕来绕去,说的还是这个事儿,崇文帝气急,依靠在龙椅上扶着胸口大喘粗气。
他沉默半晌,让李公公将西戎求和的军报递给谢见君,“你来看看这个,当年殿试时,朕曾问你,边境连绵战乱,国库空虚,依你所见,是要加征赋税,还是仁政爱民,取缔苛捐?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吗?”
谢见君虽已经知道军报上写了什么,但还是翻开草草看了一眼,故作惊讶道,“西戎想要在边境开通互市?莫不是微臣当年在殿前提出的谏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