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翠玉扳指的手交握在前,一整个油腻模样,哪里还有读书人的几分清贵?
但李良仁的反应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只见他先是有些不耐烦,继而又像是强迫自己似的,喜着脸迎上前,“黄掌柜,您也知道,县衙刚开印没多久,知府大人安排了差事儿,这衙内下下上上都忙得脚不沾地...”
得,又是一样的说辞。
谢见君禁不住心生好奇,照赵俊才今早的话来看,这位县令大人大抵同黄掌柜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但这会儿他又瞧着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李良仁压着这案子一直不肯处置,到底是为何?
不等他问出口,黄掌柜先行不乐意了,连脸都垮了下来,“县令大人为明月县的父母官,办事竟如此磨磨唧唧,优柔寡断...”
谢见君蹙了蹙眉头,见李良仁讪讪地苦笑 ,遂道:“今日本官既已在此,李大人不妨命衙役将赵老汉带上来,让他登堂与这位黄掌柜当面对峙,早些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早些给两边一个交代,您觉得如何?”
李良仁哪敢说个“不”字,当即便一脸破罐破摔的模样,招手派衙役去押赵老汉。
“这就对了嘛!”黄掌柜还以为自己的施压有了成效,满意地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美滋滋地等着李良仁给他伸张所谓的“正义”。
不多时,赵老汉被衙役们一左一右地架上来,只是短短几日,他便形如枯槁,面容憔悴,破烂的粗布长衫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如赵俊才所言那般,走起路来,右腿还跛得厉害。
赵俊才看到自己爹被折磨成这幅样子,登时就绷不住了,膝行两步上前,哭着说,“爹,儿子没用 ,让您在狱中遭罪了!”
“他遭哪门子罪了?”黄掌柜一声嗤笑,“老夫的马才是受了惊,这几日连草料都不吃了!”
这等招人恨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谢见君倒是也不意外,他转而看向哆哆嗦嗦,一直未曾吭声的赵老汉,“当日是个什么情形?赵老汉,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赵老汉连连点头。
当日他背着菜来城里摆摊,不成想在街上遇着疾驰而来的马车,他一时躲闪不及,背篓里的菜撒了一地,那马踩上了圆溜溜的土豆,趔趄了一跤,致使马车也跟着晃了晃。
马夫好不容易控制住受惊的马,他还未来得及上前致歉,就被怒气冲冲从马车里钻出来的黄掌柜当街踹倒,说他意图谋害自己性命,还将巡街的衙役招过来,把他送去了县衙,扬言要县令大人处斩他,不仅如此,背篓里尚未收拾起来的菜也被马车悉数压坏了。
赵老汉一面说,一面抬袖抹眼泪,那些菜都是他和婆娘精挑细选过,怕城里人瞧不上,还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菜叶子上的泥土,只盼着能卖上个好价钱,填补填补孩子,谁知道,一文钱没赚到,自己还下了大狱。
“青天大老爷,草民在村里诚诚恳恳地种了一辈子的地,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又是一把快入土的老骨头,怎么能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他匍匐在李良仁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头。
“好嘛,恶人先告状!”黄掌柜坐不住了,急慌慌地站起来,指着赵老汉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夫不过压坏了你的那点菜,你便出言不逊,手持秤杆欲与老夫拼命!如此,你还说自己没有谋害老夫性命?”
案子怎么断,可不是谁嗓门大,谁就占理,眼前老汉胸口处乌黑的脚印,明晃晃地刺着所有人的双眸,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况且,当日在街市上,可不止他俩人。
衙役们出门一打听,便带回了人证。
人证的说法与老头大差不差,黄掌柜当街叫嚣打人是真,老头出言不逊也是真。
“李大人,律法中对于当街发生冲突者是如何定罪的来着?”谢见君忽而回眸,看向打方才起便揣着手不说话的李良仁,须臾,他又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往一旁侧了侧身,“瞧本官逾距了,此事,该由县令大人定夺。”
话毕,他倒真像是撂挑子不管了一般,笼袖站到了不显眼的位置。
事已至此,已然没有再掰扯下去的必要,李良仁硬着头皮站出来,两边“各打了个一棒子”,这黄掌柜打人在先,自然要罚得重些,赵老汉也没落下,毕竟他出言不逊,也动手了。
“等等。”谢见君又开口,故作不经意间地提醒道,“赵老汉被压坏的菜,李大人,理应如何处置呢?”
李良仁登时一阵牙疼,暗道这尚书大人是要让他把黄秀才给彻底得罪透了,若真是如此,以后他在明月县还怎么混呐!
那黄掌柜也愣是没想到自己来来回回地折腾一通,到最后闹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跳脚,从腰间扯下荷包,重摔在地上,扬长而去。
此案拖延到这里,才算是勉勉强强地落下帷幕。
赵俊才知道他爹能出狱,是多亏了谢见君插手帮忙,临走前,对着他拜了又拜,还没忘给他爹交了五百文的罚金,有贵人相助自然是好事,但他不能让贵人为难。
一直到众人都散去,连衙门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也被衙役哄走后,谢见君微抬了下眼皮,“因为赵老汉是个无权无势的农户,便可轻易地草菅人命,因为黄掌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