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阴云密布。
低垂的云层似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星光被乌云遮蔽，天地间一片寂黑。
张辅身披黑色战甲，一马当先，身后是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正在向着金陵城的方向靠近。
黑暗之中，只有传来沉闷的马蹄声，气氛紧张而压抑。
这些骑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他们的眼中丝毫没有紧张，而是充满战斗的兴奋和渴望。
午夜时分，终于抵达金陵城下，正前方就是金川门。
张辅轻轻挥手，千户火真催马上前。
火真是蒙古人，洪武时期任燕山中护卫千户，靖难之役爆发后，跟随燕王朱棣作战，表现英勇，曾在真定之战中，率骑兵硬生生将耿炳文部冲的稀碎。
“带几个人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来，决不可恋战！”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火真喊了四個人，轻轻用脚踢了踢马肚子，一路小跑上前。
今晚夜袭是燕王亲自策划，张辅心中反复琢磨，每一个细节都必须精确无误。
按照原定的计划，驸马都尉王宁会在子时打开城门，迎接燕军进城。
金川门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火真开始放慢速度，每一步都异常谨慎。
终于，城头上亮起火光。
火真仔细查看，城头上的火把有规律地摇曳着，是安全的信号。
他扬起手，身后的骑兵拿出准备好的火把，用火折点燃后，用力摇晃。
城头上很快注意到，然后换成明暗交替方式，表示已经确认。
火真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快速返回到阵中。
“一切正常，可以行动！”
张辅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
他将今晚的行动从头到尾，所有的细节，在心中过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猛地张开眼，拔刀出鞘。
“所有人，跟我冲！”
话音未落，已经带头冲向金川门。
火真紧随其后，果然，吊桥已经放下，城门大开。
他眼中放着贪婪的光，因为燕王说了，率先进城者，可封侯！
这么好的机会，怎可错过！
“冲！”
张辅大喊一声，挥舞着长刀，准备与守军短兵相接。
骑兵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只要能冲起来，无论步卒穿什么装备，都无法承受。
第一波冲击至关重要，如果把握得当，可以瞬间冲破对方的防线。
然而，当他们踏入瓮城的那一刻，却发现前方空无一人。
张辅的心中猛地一沉，瞬间意识不对劲。
不好，有埋伏！
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四周城头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撤退！快撤退！”
张辅赶忙下令撤退，声音中充满了急迫和恐惧。
骑兵队伍的速度太快，前队已经减速，可是，后队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大部队拥挤在一处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
轰隆！
突然之间，爆炸声四起，火光冲天！
巨大的冲击波将人和马掀翻在地，烟尘和火光瞬间吞噬一切。
张辅感觉自己身体被无形的巨力抛向空中，他的视野在旋转，甚至余光还捕捉到，一名年轻的骑兵被炸的粉碎，残骸在空中乱飞，空气中充斥着血与火的味道。
轰隆！
轰隆！
爆炸声还在继续，将夜的寂静瞬间撕成碎片。
位于爆炸中心的几名骑兵全都被炸的飞上天，身体已经不成形状，铠甲碎片和血肉混合在一起，大多数瞬间毙命。
金川门内的瓮城中瞬间化作修罗地狱，巨大的火焰中，炽热的气浪携着碎石和尘土爆裂开，化作摧毁一切的力量，疯狂收割着入侵者的生命，只剩下混乱与哀嚎。
城头上，耿炳文矗立风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从四年前那场大败开始，他期待这一天太久了！
他甚至记得每个人的面孔，刚刚第一个冲进来，此时正哇哇大叫的蒙古人叫火真，曾经率骑兵冲垮了自己的防线。
那一战是自己的耻辱，是无数个夜晚的噩梦。
他曾想过重整旗鼓，一雪前耻，可是，根本没有机会。
建文皇帝根本不再信任自己，孰不知，那次失败的主要原因并非自己的战术素养不及燕王，而是有人通敌。
若非吴王亲自请自己出山，恐怕这个遗憾要带进棺材。
可现在，仅仅三千斤火药，就解决了一切。
所向披靡的蒙古人，此时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爆炸后的火光，生还者的惨叫声，受伤战马的嘶鸣，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悲怆的挽歌。
烟尘之中，马匹因极度恐慌而失去控制，开始疯狂奔跑。
不断有人被绊倒，被踩踏，三千人死伤过半，而且，噩梦还在继续。
张辅运气较好，因为位于队伍前端，爆炸的中心在他身后。
冲击波将他猛地抛向一旁，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晕死过去，却被彻骨的疼痛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