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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8(1 / 2)

他艰难往下看了看,三层楼的高度,如果是夏天,松手掉下去还有灌木丛可以作为缓冲,可冬天灌木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一些干脆且尖锐的枯枝。

贺春景眼前发黑,他想起夏天摔进刺花丛里时的痛,闭了闭眼睛。

“有人吗!”他大喊,可跟楼里的动静比起来,他这点散落在风里的字句实在不够听。

过去了两分钟?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他脚尖开始抽筋,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

应该不是十分钟,贺春景觉得自己坚持不到那么久。

他以为手臂麻木之后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可他却发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冻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也好,要是掉下去摔个头破血流,记忆全无,就不用再面对姓陈的他们家那一脑门子烂账了。

贺春景觉得自己真逗,挂墙上都成了风干老腊肉了,还有心思去向这些个儿女情长磨磨唧唧的事儿呢。

但他都开了头了,就忍不住一直往下琢磨,也算是给自己分散分散手上的注意力。

原本贺春景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待到日久天长过后,陈藩对陈鲜的那份年少冲动被磨平了耗尽了,是可以再去爱其他的什么人的。

这个“其他的什么人”,自然也应该包括贺春景。

可如果陈藩从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陈鲜的代替品呢?

如果陈藩接近自己、抓住自己的理由就是这张脸,那么再往后的余生里,陈藩每看见一次这张脸,都会反刍一次对陈鲜的爱的话……

贺春景的手的确不疼了,改成心脏揪揪巴巴疼痛起来。

他一直觉得陈藩对自己的好着实是太珍贵、太慷慨,太让人无以为报了。

他以为只有陈玉辉打着做善事的幌子,在跟自己做一笔单方面不平等的交易。

原来他们都一个样。

如果是因为自己跟陈鲜长得像,陈藩才对他有了千般万般的好,那他和陈藩摆在家里的一盆花、一幅画有什么区别。

费神伺候只图看着舒心罢了。

他想起陈藩家里一屋子的陈列柜和博古架,他跟它们或许没什么区别,他是陈藩家里最特殊的那件藏品。

贺春景在笑,笑着笑着又想哭,为什么总在自己以为遇到好人,能被拉上一把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老天爷就给他来这么一出呢?

“哎,你还行吗?”

贺春景正感觉自己就要支持不住了,准备撒手下坠听天由命的时候,三楼窗户里忽然有人喊他。

他一抬头,那人并不是吴宛,而是一个看起来莫名眼熟的光头男孩子。

“你上不来了吧,我去拿条床单给你抓着,你再坚持半分钟成吗?”那人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往下看了看,“这也太高了,你千万抓住了啊!”

“好!”看到希望的曙光,贺春景一下又从身体里挤出点余力,撑了一阵子。

他回忆了一圈,自己并不认识哪个秃头的小孩啊,谁家小孩年纪轻轻剃个秃瓢?!

秃瓢少年很快拽着条军绿色大床单回来了,还怕贺春景抓不住,把床单一头系成了环。

“接着!”

他把环的那头丢过来。

贺春景找准时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床单,他闷哼一声,单手抓着梯子,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条在他右手掌心切得更深了。

这松山书院别的不说,床单质量还是不错的。秃瓢少年身后还有两三个人,一起呼哧呼哧把贺春景从窗口拖死狗似的拖上来。

这屋也是个厕所。

贺春景在墙面和窗框上反复剐撞好几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不疼的地方,也顾不上干不干净了,瘫在地上喘粗气。

秃瓢少年借着昏暗的灯泡白光看了看他的脸,惊讶极了:“背背山?!”

贺春景听到这称呼愣了一愣,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秃瓢少年。

“大天,你熟人?”后面气喘吁吁的男生问。

“见过。”秃瓢少年,哦不,被强制剃了一脑袋脏辫的蒋胜天朝他们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快跑吧,待会儿教官带着电棍回来就难搞了。”

“你们也尽快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几个男生跌跌撞撞往外走。

“东边的墙,写了《逍遥游》的那面墙上没有刀网。”

贺春景挣扎着坐起来,朝他们喊了一句。

“啥是《逍遥游》?”几个男生大眼瞪小眼。

“……写着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那句。”贺春景艰难道。

“墙上写着三千里和九万里,快去!”蒋胜天替他们总结了一下。

“哦哦哦!好!”

几个人推推搡搡出门去了。

“你咋跑这来了?”蒋胜天蹲下问贺春景,“今天晚上这事儿是你跟你哥弄的?”

“算是吧。”

贺春景缓过来一些了,抬手看了看自己掌心,红红黄黄脏乎乎的一片。他蹭到水池边上去洗手,自来水冷得刺骨,他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你也是被送进来的?”贺春景在衣服上抹了抹手,问蒋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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