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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宫,便掉进了钱眼里,如今只一心赚钱,其它一概皆为粪土。

打从十八年前收养了季清川,春三娘便知自己捡着宝了。

大庸男风日盛,季清川可是不夜宫翻身的好机会。

她紧着乐坊最秘辛的法子,将季清川调教得肌莹似雪、骨软筋酥,更请名师教他琴棋书画、珠歌翠舞,却不强迫他作女儿态,独留他一丝清贵的男孩气。

在这人人趋柔媚的乐坊里,季清川便显得尤为特别。

这几年,春三娘将季清川看得紧,又先后暗中挑拨多位豪门贵子为季清川争风吃醋,为的就是趁弁钗礼的机会,将养这小祖宗十几年的花销,一股脑翻倍赚回来。

谁料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约摸一个时辰,太子才从醉生阁出来,脸上怒气已散,但神情依旧不大好。

春三娘心惊胆颤地挨上去,想送送他,那太子爷却一句话也未说,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还命人塞了她一大包银子。

春三娘揣着那银子,就如揣着个烫手芋头,这太子爷究竟是来抓人的,还是来嫖人的?这么多银子,难道他对季清川做了什么!

她心道不好,急匆匆进了醉生阁,进门便问:“你同他睡了?”

阁中及榻上均未有异样。

苏陌衣着整齐地在练字。

苏陌练习着季清川曾经写过的字帖,这字迹他现在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他既不搁笔,也不抬头,只问道:“谁?”

“太子爷啊!”

苏陌落下一笔:“没有。”

春三娘又问:“那他来找你做甚?”

苏陌又落下一笔,用笔头指一指案几上的糕点:“他来送这个。”

兴师动众地来一趟,就为了送这一盘糕点。

鬼才信呢。

连苏陌自己都不信。

其实刚刚,苏陌一度从李长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几欲喷薄而出的侵占欲,苏陌不是不懂,他甚至已经在盘算,如果李长薄真的来强的,他要如何应付。

那一用就扑街的精神力控制术,能制得住他么?

更奇怪的是,李长薄表现得根本不像是初遇季清川该有的模样,甚至比后期深陷于对季清川的感情漩涡中时而疯狂、时而柔情的李长薄还要疯。

角色状态与时间节点都不对,莫非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苏陌有些头疼,这件事得尽快弄清楚才行。

春三娘急得要死,眼前的少年却眉目沉静地练着字,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他一点也不像以媚取人的乐坊伶人,倒像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金枝玉叶。

自季清川病了一场后,他好像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可春三娘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清川呐,你要晓得,母亲养你这些年,平日为你挑选的都是整个大庸最殷实的富贵人,他们都是能为你一掷千金的金主。”

“大庸律法摆在那,官家的人咱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像太子那等人物,更不是你我能高攀的,他是一国之本,上个乐坊都要打着抓人的名头……”

春三娘叹了口气:“他不会在一个伶人身上当真的,切莫与这种人有牵扯,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知道吗?”

苏陌写完最后一字,已觉手臂酸软。

季清川从小习的是徽宗的瘦金体,灵动劲瘦,却又锋如兰竹,很需功底,好在苏陌小时候练过书法,否则当真模仿不来。

苏陌搁下笔,随口答道:“嗯。”

一旁的小蔻拿着季清川的章子拓下一印,拿起字欣赏道:“公子,裱起来么?”

苏陌答道:“烧了。”

小蔻唏嘘不已。

不夜宫头牌的墨宝一字难求,若放到市面上,这随手一练的至少也能卖五十两。

春三娘推开那小蔻,问道:“清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苏陌又铺好一张纸:“在听。”

“平素你百般挑剔我都随你,只弁钗礼这一件,必须听我安排。”

苏陌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但凭母亲作主。”

“但是,”苏陌忽而抬眸道,目光中带着点度量之意,“若那太子非要招惹我,母亲当如何?”

春三娘摆下脸色:“咱不做这痴……”

苏陌问道:“若他要我性命,母亲又当如何?”

“这……”春三娘脸色一僵,这她倒没想到。

“左右母亲护不了我,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吧。我在不夜宫一日,定会努力为母亲挣钱一日,母亲只管收钱就行了。”苏陌复又执笔练字。

那春三娘被堵得两颊发红,却又不能真的对他怎样,便又说道:“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母亲也是为你好。”

随后觉得没意思,又问道:“那个裴公公又是怎么回事?”

正巧凌舟来奉茶,苏陌瞟了他一眼,凌舟低了头,苏陌便知他已一五一十将湄水之事向春三娘招了。

想到裴寻芳大张旗鼓送进来的那把琴,苏陌也懒得编理由,便道:“他是我的客人。”

“清川呐,”春三娘大惊,“那可是个活阎罗,你怎么敢去招惹他?他甚至不能算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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