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受够了这种感觉。
为了避免心态再次遭受打击，他选择留在衙门，闷头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
洛司首的出现，在书院人群中引起一片轰动。
驱魔司司首洛川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始终是一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
他鲜少离开驱魔司的总部衙门，却能凭借神秘莫测且强大的天机推演之术，轻松解决千里之外的各种棘手问题。
众人都以为，洛司首平日里关注的，是宇宙星空，是天地大道，是大齐王朝的存亡兴衰。
此前，即便是书院院长交接仪式这样的重大事件，他也未曾亲临。
没想到他今天会亲自来到龙门书院，关注几名年轻符师之间的切磋较劲。
“这究竟是何缘由？难道是因为今天有驱魔司的后辈在此？”
众人的目光不禁纷纷聚焦在顾旭身上。
不过，洛川今天似乎一直忙着跟李院长交谈，没有对顾旭投以太多的关注。
反倒是洛川身边的上官槿，她的眼神始终紧紧锁定在顾旭身上。
待到顾旭的目光也投向她时，她迅速地将视线移开，嘴角微微上翘，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后带着一抹笑意转向别处，仿佛对那迷蒙的小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洛川抵达书院之后，大齐国师也紧随而至。
由于国师是龙门书院的名誉院长，他偶尔会来书院讲几堂课，因此大部分书院师生对他都并不陌生。
然而，当顾旭目睹国师的相貌时，却不禁有些惊愕。
国师作为七境圣人、符道宗师，一直被顾旭视作这辈子的奋斗目标。
在顾旭的想象中，这位曾以天地为纸、真元为墨，轻描淡写间便封印了“九婴蛇妖”的圣人强者，应当如洛川一般仙风道骨，极具高人风范。
然而，现实中的大齐国师却是个身材矮小、肤色黝黑、相貌平平的中年人。
看上去不像是以符入道的修行者，更像是个在乡野间干活的老农。
倘若将他的长衫换成短装，戴上一顶草帽，手持一把锄头，站在田间劳作，那画面将毫无违和感。
“大齐王朝圣人们的画风，真是各不相同啊！”顾旭心头默默感叹，同时不禁回想起在观星台上敞开衣襟、大碗喝酒的燕国公赵长缨，“也不知灵山寺的觉明大师、剑阁阁主徐曼又长什么模样。”
与洛川的冷淡态度不同。
大齐国师看见顾旭后，立刻朝他走来。
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毫无架子地说道：“你就是驱魔司的顾小友吗？”
“是我，国师大人。”顾旭彬彬有礼地颔首回应。
“我看过你改进的‘太上北极镇魔杀鬼符’，”国师接着说道，“不得不说，你的改进思路真可谓独树一帜，就连我，也未曾想过可以通过借鉴‘烈炎真符’的思路来增强‘杀鬼符’的威力……”
大齐国师显然早就期待着与顾旭进行一番深入的“学术交流”。
他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对顾旭改进后的“杀鬼符”的看法，言语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赞赏之情。
若不是洛川在旁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恐怕大齐国师会拉着顾旭的手，与他畅谈符篆之术整整一个上午。
…………
众人到齐之后，书院的钟声便悠扬响起，一声接一声，回荡于濛濛细雨之间，宣告这场符道之争的正式开始。
李院长轻轻抬起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思齐堂”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敞开，三位候选人依次步入其中。
李院长走到三位候选人面前，向他们详细阐述了今日教习资格评选的具体方式。
他指出，今天三位候选人将从“积累”、“致用”与“革新”三个方面进行公平公正的较量。
国师作为大齐王朝符篆之术公认的权威，将成为本次评选的主考官；书院中两位专精符道的教习，也会作为副考官，一起参与最终的人选决定。
当第二次钟声响起的时候，李院长轻轻挥了挥衣袖，空荡荡的“思齐堂”中忽然出现了四张宽敞的书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白纸和毛笔。
“为人师者，首先要有扎实的基本功，才能为人答疑解惑、指点迷津，”只听见他开口说道，“所以第一个环节，考察的是你们对符道的知识积累。
“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你们需要做的事情，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回答出尽可能多的问题。”
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坐到一张书桌的旁边。
今天是个阴雨天，思齐堂内一片昏暗。
然而就在他们坐定之后，屋内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像是点燃了成百上千根蜡烛。淅沥的雨声，悉悉窣窣的人声，俱被隔绝在外。
每个人的神色都变得认真起来。
毕竟没有符师会愿意在这万众瞩目的场合里，被别人认为自己的基本功不行。
顾旭低头望向桌上的白纸。
然后他发现，这张纸上一片空白，上面并没有任何题目。
唯独在它的右上角处，有一个红墨标注的、非常不起眼的数字“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