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他要死了？”
对于蔡教头的话，赵嫣只觉得难以置信。
赵长缨刚刚突破至第八境，晋升为“真君”强者，并在皇宫前大展神威，与邙山鬼王携手击败了大齐国师和驱魔司司首洛川。
按理说，放眼整个大荒，除了天行皇帝之外，很难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他是大燕的精神支柱，也是幽州人敢于造反的信心源泉。
可现在，蔡教头却告诉她，她的父亲生命垂危，可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若非蔡教头是她一向敬重的武学老师，也是深受父亲赵长缨的下属，恐怕她会认为对方在胡说八道、散布谣言。
“那天，王上在紫宸宫里与天行帝一战，受了极重的伤，”蔡教头目光凝重地说道，“他原本以为，凭借蓟城的疗伤圣药，可以轻易治愈他的伤势。
“但他万万没想到，天行皇帝伤及的，是他的灵魂本源。
“他的魂魄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迅速消散。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因此，他想在驾鹤西去之前，跟您道一声歉，诚恳地同您谈一谈过去的那些事情。”
赵嫣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久久未语。
赵嫣与赵长缨从来都不是一对关系融洽的父女。
然而，此时此刻，当她得知父亲不久后将永远地离她而去时，她的心头瞬间变得空落落的，仿佛一根支撑的柱子突然倒塌。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异常寒冷，呼啸的风刺得她的皮肤隐隐作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望向蔡教头，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道：“蔡教头，你的身上应该带着‘破空珠’吧？”
“没错，殿下。”
“把它给我。”赵嫣朝他伸出手。
她手指纤长，洁白无瑕，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冷意，像是一件由寒玉雕琢而成的绝美艺术品。
蔡教头微微颔首，把“破空珠”递到她的手中。他的神情看上去要比以往要恭敬得多——因为他知道，这个自幼跟随他学习武艺的学生，马上就要变成大燕国新的君王。
赵嫣又转头看向顾旭：“抱歉，顾道友，我没法像之前约定那样，陪你去东海尽头了。”
顾旭看着她。
这一瞬间，他能从她的眼瞳深处窥见属于少女的茫然无措，也能从她声音中听出竭尽全力维持的冷静自若。
“没关系，”他说道，“这一回，换我陪你去蓟城。”
赵嫣扬起眉毛，目光有些错愕，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是急着想要找全法宝碎片、提升实力么？”
“也没那么着急，”顾旭淡淡地笑了笑，“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紫破同度，万难可解’么？
“你在井陉救了我一命。
“而你此行回蓟城继承王位，想必也会遇到不少麻烦。如果有我为你保驾护航，或许一切会顺利得多。”
“但我不希望你出于我的缘故，耽误了——”赵嫣仍想劝阻，却被顾旭打断了。
“帮助你，就是帮助我自己，”顾旭认真地说道，“大齐朝廷对我的仇视程度，远比你想象中高得多。为了取我的首级，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现在，他们之所以暂时没有派人来对付我，并不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偏远，也不是因为我们隐藏行踪的手段有多高超，而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你。
“如果我跟你一起去蓟城，他们便会以为我投奔了大燕，受到了大燕君主的庇护。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就不敢对我轻举妄动。”
其实还有一個重要的理由，顾旭没有告诉她——
在从北冥一路向南的旅途中，他越靠近蓟城，就越能感受到“回禄”符文与火神信仰之间存在的紧密联系。
他打算借此机会，借助香火的力量，尽可能地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那好吧，”赵嫣沉吟许久，缓缓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旦做出决定，没人阻止得了你。”
然后她抬起右臂：“还不快抓住我的胳膊！”
顾旭立即照做。
随着“破空珠”在赵嫣的手中裂成碎片，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蔡教头静静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
在他的脑海中，仍旧残留着顾旭抓着赵嫣胳膊的画面。
“小姐身上的问题……解决了？”他微微皱起眉头。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还是习惯于把赵嫣称作“小姐”。
他知道赵嫣一向反感异性的肢体接触，并曾担心过她会不会因此选择不婚不嫁、孤独终老，或是干脆找一个女人作为自己的伴侣。
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对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排斥。她不仅把自己的护身符挂到了他的脖子上，而且还任由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
看他们两个熟练的模样，显然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也许不久后，我就得称呼这个年轻人为‘王夫殿下’了。”蔡教头暗暗想道。
大燕国历史上曾出现过许多位女性君主，而女王的丈夫也是有专门头衔的。只是随着当年末代燕王投降大齐，“王夫”这个称呼也随之葬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