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琉璃脑海中一片空白。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整个人挂在了燕九霄身上，被他箍着腰，牢牢托在紧实的臂弯中。
随后,燕九霄用力按住她的后脑,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拍抚她的背：“阿洛，别怕,我回来了……”
温琉璃这才意识到。
原来她在抖。
好像梦一样，在凤凰花即将落尽的时候,他一袭白衣，仗剑执酒，和从前一样冷峻挺拔，像侠客亦像谪仙。
不，其实是有一点变化的。
温琉璃被燕九霄揽在怀里,胳臂环着他的颈,身下垫着他的小臂,被他像托举小孩子一样，毫不费力地轻松抱在身前。
她能清晰感觉到,底下肌肉紧绷，线条精悍，尽数淹没在素衣白裳之下,只有像现在这样紧密相贴、不留缝隙，才能隐隐察觉到一丝令人恐惧的炙热与强悍。
他也变高了一些，环抱着温琉璃,将她双腿分开抵在自己腰侧。饶是如此，温琉璃也只能与他视线相齐，微勾着脚尖,撑着燕九霄的肩拉开距离，为这一点陌生而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
将近六年音讯全无。
他长高了，线条也更明显了。
温琉璃耳朵微微发红，盯着燕九霄极深的眸子，不自在地移开，又眼睫翕动，控制不住地偷偷瞄他。
心说。
她还没有问过他，这些年来有没有特别、特别地想她，就这么直接扑上去，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这么想着，温琉璃贝齿咬唇，不自觉地咧开嘴角，双眸也亮晶晶的。却有一阵水雾渐渐弥漫开来，叫她眼眶发酸，抽了抽鼻子，一下子将自己埋进燕九霄修长的脖颈中。
有眼泪洇湿了他的肩膀。
悄无声息，肩膀微微耸动。
在安静地哭。
明明是很开心、也很惊喜的，不知道为什么，温琉璃心里却委屈得要命。
真的太久了哇。
一晃几年过去，她都快二十五岁了。
至于燕九霄，好像也三十多了……
这念头一出来，温琉璃先是一怔，接着悄悄抬眸，一边哭一边观察燕九霄的面庞。
眉眼冷峻，五官清晰，下颌到侧颈的线条流畅得仿佛雕刻而成。
还是超级优越的一张脸。
一点也没有时间的痕迹。
温琉璃呆呆望了一会儿，不由得破涕一笑。
她忽然想起从前不知从哪儿看来的一句话，说主角能是几千岁，几万岁，却偏偏不能是大几十岁。
否则会出戏的。
温琉璃此时也有点出戏，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有点红，泪珠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看上去有点滑稽，又叫人生出无限的怜意。
下一秒，那滴泪珠被人轻轻吻去。
吻完，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着她光滑的肌肤，一点点下移，像小鸡啄米似的，从眼尾一直吻到眉心、鼻
尖、唇畔。这过程中，挺拔的鼻梁蹭在她的脸上，伴随着微灼的呼吸，痒得叫人心颤。
不像亲吻，反倒像小动物似的在挨挨蹭蹭，贴着皮毛，互相安慰。
“阿洛。”
燕九霄又低低唤了一声。
温琉璃这才慢慢止住眼泪，抿了下唇，又轻轻阖上双眸。
“嗯。”
似应答，又是答应。
于是，那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轻飘飘的。
仿佛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舍得加重一分力道。
而在此之前，温琉璃观察他的时候，燕九霄紧紧揽着怀中人，也一直专注而长久地凝视着她。
怀里的姑娘又哭又笑，心声清晰可闻，又天马行空，竟自己将自己逗笑了。
燕九霄便也露出一点笑意。
长高了些，却好像更轻了，能被他轻易用单臂环在身前，好似一片轻若游云的羽毛，软软地落在他身上。
可怜又可爱。
燕九霄忽略了化龙后肉身加强的事实，只垂着眸，视线一寸寸描摹过温琉璃的眉眼。
她今日穿了一身绯红的法衣，刘海梳起，露出底下白皙光洁的额头，眉心则描了一枚花钿，仿佛凤凰花点缀在澄澈眉眼之间，整个人透出一股惊人的美丽。
燕九霄吻上那枚花钿，接着，薄唇一寸寸下移。
在唇瓣相接之前，他想。
他的小姑娘，也不知不觉长大了啊。
……
嘴唇磨着嘴唇，鼻梁贴着鼻尖。
谁也没有率先张口。
只是经年之后，乍然重逢，于挨挨碰碰中一点一点熟悉彼此的气息，直至呼吸纠缠，再也不分你我。
才能终于确定。
还是从前的那个人，而他/她也依然喜欢着她/他。
无需过多言语。
燕九霄就是有这样让人安心的天赋。
而温琉璃坐在他的手臂上，勾着他的颈，呼吸不匀，连腰肢也渐渐软了下来。
仿佛一小滩融化的棉花糖。
燕九霄这才停下动作，轻抚着她的背，似安慰，又似摩挲。
头碰着头说。
“抱歉，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是我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