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声刀剑相击铁石之响,一道白光耀出,飞雪剑已格挡住了男子的那把刀。
听着那太妃的惊叫,两人不再废话,直接周旋起来,然而一晃十几招之后,男子的面色忽然难看下去,意识到自己的招式完全不敌对方,能撑到如今只是力气优胜,便咬了咬牙,又晃过几招之后忽然双手握刀,用力当头向韩湘雪劈去。
认准他的意图,韩湘雪佯作躲不过去的样子,直到他的刀已经高高举起挥了下来,收不住力,才步子一转到了他身后,雪白衣袂飘扬间便将手中剑光明澈的长剑猛的送出,一剑刺穿了他肩胛。
凄厉的惨呼声一下子传了开来,随着他手中的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面色始终惊惶苍白的太妃连忙扑了上去,望着男子肩膀上流血不止的伤口,六神无主地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药,我得找药,穆郎,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穆九郎面色发白地挣扎着将捂着伤口的手送到眼前来看了看,一看满手鲜血,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面色发青。
在身后拥着他的太妃已经在一边小声啜泣。韩湘雪拎起飞雪看了看剑尖上仅半尺长的血迹,无语道:“他死不了,只是中了一剑,养个一月两月就好了。”
她收剑回鞘,转向妆容被眼泪洇花、已经有些狼狈的太妃,道:“我们来说说,这件事怎么办吧。”
着一身绾色织金罗裙的太妃也知道自己已经是罪责难逃,当即松开了男人,爬起身,踉踉跄跄过来又跪在了韩湘雪脚下。
对方到底是一位太妃,她皇爷爷的妃子。虽然做的事情确实逾矩,辈分在这里,极重礼节的韩湘雪还是微微向旁边让了一步,避开了她这一拜。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便是在问她了。已经不复年轻的女子颤抖着将头压的更低,仍然答道:“我叫秦卉。”
“秦卉。那他是谁?”韩湘雪向那边瘫坐在地挣扎着爬不起来的男子一颔首,才想起她低着头看不见。然而秦卉就算看不见,也知道她指的是谁,便怯懦道:“他叫穆九郎,是……冼华宫的统领侍卫。”
冼华宫?
对于各宫情况不是很熟悉的韩湘雪仔细回想,才隐约忆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座较为偏僻的宫殿,住着几位太妃。倒还记得年幼时到那里去看皇爷爷,宫中种着大片大片洁白芳香的晚香玉。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偷……咳这样私会是什么下场?”
“……知道。”跪在地上的秦卉语声颤抖着坚定了起来,哭诉道:“秦卉自知下贱,为妃时便不得恩宠,生不得一儿半女,太上皇逝去后,家里无人,也不愿出宫。就是这样皇上皇后也不曾薄待过,九郎他方才冒犯公主,我们也不求什么恩典,只求公主让我们死在一起了罢!”
韩湘雪听完她这一番诉求,有些头大。
诚然。不管是太妃还是宫妃,与人私相授受、红杏出墙,都是死罪。可问题就是她皇爷爷并没有死,现下带着她皇奶奶不知在哪里逍遥呢,只留下这么几个妃子给他守节确实缺德。而且她父皇登位时也确实下诏允许宫中太妃出宫再嫁。
像这位秦太妃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家里没人了不想出去,没想到在宫中遇到了真爱,再想出去却来不及。于是情到深处干柴烈火,两人便夜里约着出来……咳咳咳。
像这种情况,判死罪确实重了些,然而罚俸禁足之类又太轻了些。主要是死罪活罪这件事捅出来都不好看,实在为难之下,韩湘雪便道:“算了。”
干脆算了吧,反正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很少。能瞒过去,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瞒过去算了。
然而秦太妃却抬头茫然道:“您……您说什么?”
“我说算了。”韩湘雪重复了一遍,看她脸上满是泪水,叹道:“为了防止有人疑虑,你们便不要出宫了。日后私会小心一点,不要在园子里。好了,回去吧,我也要回宫了。”
……
恍恍惚惚的谢了恩,秦太妃扶着同样面色复杂的穆九郎,一边往冼华宫里去,一边犹豫道:“穆郎?”
穆九郎:“嗯?”
“……我不是在做梦吧。”秦卉迷迷糊糊掐了他一把。
“嘶……”一声痛嘶,他顿了顿,道:“不是做梦,我们被人发现了,但是……她放过了我们。”
“……她为什么要放过我们啊?”胆小的秦卉手中还握着韩湘雪还给她的琉璃,感觉世界不太真实,有点不安地问道:“我们要不要报答她啊?”
“嗯。”穆九郎应了,低声道:“我会的。”
拎着一盏纸几乎被撕光、只剩下了一个框架的灯笼,韩湘雪继续往她自己宫里走去,而经过这一番耽搁,这不断洒泪的白蜡烛终于只剩下了一寸来长。
到了寝殿前,韩湘雪推门进去,撩起珠帘往里间一看,就看见双手握剑在桌边端坐着的黑衣少女。
“主……公主。”听到响动,她的目光转过来,急忙站了起来。
走到屋角望了望漏刻上的时辰,见已经快要丑时四刻,韩湘雪心中叹气,也觉得实在晚了些。再出宫去回来就不知道要是什么时辰了。
于是她将夭八领到了晨雪宫的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