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娆到房中的时候,韩湘雪正倚在凭几上看书,目光却没有落在书本上。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是件叠起来的衣服。
“这是姐姐的衣服?”玉娆咦了一声,紧靠着她身边坐下来,拎起来看了两眼。发现是件素色单薄的披风,边缘镶着一圈细软的白毛,便转头问:“姐姐喜欢这个吗?”
韩湘雪醒过神,含糊地“唔”了一声,坐起身来,重新将那件衣服妥帖地叠好了。
“玉娆寻我有什么事吗?”她将书册也推到一边,温和地问。
“没有,只是今天休学。父皇前几日说秋猎要开始了,让我们先在猎场里练一练,有半个月的空闲呢!”她说着说着高兴起来,又忽然想到什么,疑惑地问:“姐姐不知道吗?”
“嗯。”韩湘雪点头,大概是那时她还没回来。不过,算算时间,确实快到几国围猎的日子了。
“父皇替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就不用去国学了。这几天练练箭,然后就找个机会出去玩……”
练箭?
原本有些神思不属的韩湘雪立刻回神,连忙拉住了她,问:“练箭?”
难不成玉娆要上场?
叽叽喳喳、高高兴兴的玉娆闻言暂时压下自己满肚子话,奇道:“对啊,往年都是我上场啊?”
韩湘雪望着她扬起的小脸上一双水润润的桃花眼,愣了一下。
五国围猎不是年年都有,每三年一次,由各国轮流承办,其余各国参加,场面宏大,算得上一场盛会。然而由于近些年北月和南月两边关系不好,这古制的围猎就改成了北月和南月各自包办,凤栖则偶尔两边参与一下。变成了三国围猎。
这一年,正是三年中的最后一年。自然也有这项活动。不过玉娆现在才多大?三年之前,十岁?……
“哎呀,姐姐,你别乱想,我上场不过是去凑个数的嘛,怎么可能拿下什么名次……独当一面什么的……”玉娆悄悄地说,见她欲言又止,凑近过去,百合髻上合欢流苏一晃一晃,小声道:“我不是有伴读嘛,伴读会骑射啊!”
哦,原来这样。
韩湘雪忽然想起什么,伸手顺了顺她鬓边垂下来的柔软头发,问道:“玉娆可会武?”
“唔……”扎着双髻的小姑娘为难了一下,对上她的视线,小声道:“不会。”
托腮的韩湘雪:“……”
“但是,骑射还是会一点的。”她挣扎了一下,讪讪道:“姐姐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习武上就不大好……但是我可以给姐姐加油!”
“……”
须知,这三国围猎的主要意义虽然是几位国主的见面商谈,却也是各位皇子公主展露身手的大好机会。不说险象环生,也绝对是竞争激烈,不容松懈之处。在围猎场上,却不精武艺,未免屈居人下、丢些面子。
参与者一同入场,在几炷香的时间内,射杀不同的猎物,会记下不同的筹数。例如猎的是狍子白兔,则记一黑筹;若是豺狼虎豹,由于会有侍从们的帮忙,记一白筹;其中以射杀金雕、雄鹰为最,记一红筹。
按照规定来说,一般是不允许随侍的仆从主动猎杀猎物的,这属于违规。但从玉娆的话看来,恐怕是有黑幕……
“去岁韶月得了个第几?没有拨得头筹?”她轻挑起了眉,打趣道:“第三?”
“没有没有,是第二。”玉娆连忙道。
韩湘雪略微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释然。大概因为是韶月的主场,下一年紫熙也会是庄家,凤栖使者顺水推舟,卖了个面子给两国,甘居人下吧。
然而玉娆的话来得措不及防:“……凤栖拨了头筹呢!”
韩湘雪:“?”
等等,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既然今年场地在韶月,那上次的围猎岂不是在紫熙?也就是说,上一次不仅凤栖抢了紫熙的风头,玉娆还在对方围猎场玩了黑幕?
韩湘雪默默坐直了身子,随手端过一杯茶,犹豫一下,问:“你的伴读,咳,她厉害吗?”
荀羽似乎正是玉娆的伴读。
玉娆“啊?”了一声,道:“厉害啊,不然我也不能选她随侍呀。”
……那不就更糟糕了吗?
韩湘雪思索一下,觉得实在是得罪了紫熙。既然这样,那么今年紫熙若不是有备而来,便是忍气吞声……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哪怕紫熙皇上洛栖梧不在意。那些皇子公主中定有在意的。
她倒无妨,骑射之流轻轻松松不在话下,哪怕带个玉娆,将她的份都打下来也毫无问题。
至于各国君主博弈的场次……她父皇的弓法相当不错,御马也从容。紫熙君主洛夙则听说一向有些体弱,不一定会上场。
只是其皇子皇女一边,便不知道出场的会是谁了。
……紫熙的宗谱很乱。洛风……也就是“洛夙”夺位之后,世人所知的皇子公主,一共有二三十位——当然不算上宫变中“意外”身亡的,和先皇的后妃腹中的还未诞下的稚子。据不太确切的数字,知晓名字的大概是有十八位公主和七位皇子。
然而在洛夙继位之后,纵使他有后有妃,这个数字也没怎么动过,反而下降得比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