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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的,甜甜的,好喝。”

“装在我的水壶里,明天我要去看,”蔓蔓抓耳挠腮,念了一天要跟爹娘说就忘了叫什么,最后她说,“婆婆说有影子会看。”

啥影子会?

徐祯告诉她,“是牛皮灯影子,明天不是六月六了,湾里请人来唱戏热闹下。”

给湾里公田收麦的时候才五月下旬,眼下才到农历六月六。

“是嘞,”蔓蔓想起来,“婆婆说明天去看牛皮。”

她还是没记住。

但是别的记挺牢,缠着姜青禾说:“我要去看,娘泡多多,装在我的水壶里。”

她说:“我要跟羊蛋哥哥一起喝。”

是的,在塞北少有人叫狗蛋,狗剩,但是叫牛蛋、羊蛋的可不少。

姜青禾记起来,这个叫羊蛋的是枣花婶家的小儿子。

她还问过枣花婶,咋就给儿取了这个名,枣花婶说:本来叫羊粪蛋的,叫着多顺口阿,后来想想粪虽说是个宝,掺名里还是不好听,干脆叫羊蛋。

“给你弄,”姜青禾当然答应。

“娘,你可真好,”蔓蔓又给人灌米汤。

夜里小丫头翻来覆去不睡觉,她挨着姜青禾耳边说,“娘,明天我要穿花袄。”

那件倒春寒时姜青禾裁了花布,塞了羊毛给她做的厚袄子。

姜青禾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拍了拍徐祯,说道:“徐祯,你闺女疯了。”

“疯了,哪起风了,”徐祯快睡着了,没听明白。

蔓蔓坐在那,她想没有风阿。

干脆用嘴吹一个吧,结果发出一声哑炮的“嘘——”

第6章 六月六(上)

六月六,日头红,晒了衣物不生虫。

晒衣晒被晒羊皮袄,皮货毛料满山坳。各家穿了一冬的衣物都拿出来晒晒,有晒在院子里,也有挂树梢处,铺石头上。

唯独不能晒在石碾子上,跟粮食有关的都是农家人的命根子,要是哪个娃想挨笤帚把倒是可以试试。

一早姜青禾让徐祯搭竹架子,昨天两人又往山里跑了一趟,去油竹林砍了几根油竹回来。

油竹林正好经过从春山顶引雪水的水渠,有雪水的浇灌长势不错,挑了几根粗壮的,砍成适中的大小。

拿三根交叉分开,用麻绳一圈圈缠上,这样做四个竹架子,油竹子做竿太细太柔韧了点,晒衣服的竿就选了细木头,刨去外皮打磨干净。

姜青禾把捆扎好的沙毡抱出来,铺在两根竿子间,用两根木棍拍打。

湾里少有人家有棉被,在这里棉算得上是稀罕物。大家睡的被褥基本都是用羊毛做的,铺在底下的叫做毡,得请专门的毡匠,有时还请不到,太吃香了。

“今年冬换条毡子吧,”姜青禾还在拍打沙毡,想换毡子的心更浓重了。她对陪他们熬过一个漫长冬春的毡子,最深的感受就是扎人。

哪怕穿着羊皮袄都觉得扎,怪不得但凡手头有点积蓄的都不睡沙毡。在那么多的毡子里,山羊毛织成的沙毡最硬,最粗糙。

她想要条绵毡,绵山羊的毛纺成的,又暖和又柔软。

除了换盐外,徐祯把换条毡毯也给记下来,再把装着几件羊皮袄的木箱子拿出来。

说来这几件羊皮袄在穿越过来时,就穿在身上的。当时他们还有个行李箱的冬装,都变成了一个包袱装着各式灰扑扑的袄子,不至于让他们一家过得太狼狈。

如今全一件件挂起来晒一晒,姜青禾坐在屋檐下,按照湾里人的做法,把塞了羊毛的袄子给拆开,取出里头结团的羊毛,晒足日头后,塞回去缝好冬天再穿,洗是不能洗的。

蔓蔓说:“娘,让我撕,我撕细细的。”

“那你都给撕开,”姜青禾教她怎么扯开,再一点点铺摊在簸箕上。

蔓蔓也不说话了,两手抓着从结团的羊毛里取出一点点,太轻的絮怕它飞走,连呼气都不敢呼。

结果拆到她穿的花袄,她嘟着嘴坚决反对,“不拆!娘不拆。”

“拆了不能穿。”

她还记挂着今天要穿花袄子呢。

平时穿的都是耐脏的灰、黑、褐色,小娃老早不满意了,她就喜欢花花绿绿的。

“徐祯,”姜青禾不跟小娃歪缠,喊她爹来应付。

“咋了,”徐祯出来手里还沾着泡沫,他在里头把几件单衣给洗了。

姜青禾甩了甩花袄,没好气地开口,“你闺女非得大热天穿袄子。”

“你管管她。”

蔓蔓就扒着花袄不放手,她想穿的美美的。

徐祯洗了手出来处理这摊烂官司,“穿了太热会晕的,过几天大市的时候,爹娘带你去挑好不好?”

跟她说通了,小娃还是很讲理的,她要求,“得我挑,要红红的。”

“到时候挑个大花布,给你盖头上,”姜青禾话是这么说的,却已经盘算起大市要带什么东西去换。

至少给娃换块花布,做身对襟袄子。

小市逢三六九,大市是每月十五,摊位在贺旗镇的城门口,从门口一路摆到乌水河口的旱码头。

她趁蔓蔓没反应过来,立马拿剪子挑开花袄,把里头羊毛全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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