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再慢悠悠往上，他却突然皱起了眉，紧盯着姓名栏里的钟昴二字若有所思地嘀咕道：“我之前就想问了，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儿见过？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的话让整个病房都寂静了片刻，片刻后，插兜站立的钟昴却忽然轻缓而暧昧地笑了，就连冰冷视线都流露了几分意料之外的揶揄。
“你在搭讪？”
此言一出，文天成的面颊顷刻便灼然滚烫了起来，方才还干脆利落的身手一下就不复存在了，只剩羞赧而不协调的声辩。
“不是不是，我只是……！那可能是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吧，大概是我产生错觉了。”他挠头，“还有那什么，院长，刚刚真不好意思，我也是秉公办事。只是这玻璃……”
“爸，你看他都眼熟怎么就认不出我呢？”身后的声音可怜巴巴响起，似乎就连鼻腔都是堵塞的，“还是说爸爸就喜欢他那样的？是我没他好看吗？”
不是？这位头脑稀昏的当红流量小生是跨入演艺圈了吗？拿了个什么剧本才入戏这么深。
“我当然认识你，满大街的人都认识你。”文天成终于默认了自己他爹的身份，无可奈何翻个白眼，“你可是占据了各大榜首的大明星楚渭。”
“对对我就是楚渭，爸爸终于喊我名字了！”二十有几的青年眨巴起一双清透大眼，三岁小孩一样搂住他胳膊蹭了起来，“但大明星是谁？有人跟我重名啦？”
得，升官了，保镖怕不是要成奶爸了。
怎么回事？他朝钟昴丢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内心崩溃。
钟昴扶了扶眼镜：“可能是逆行性遗忘加认知障碍，推荐留院观察。”
“啊？不要！我讨厌这里，我想回家。”臂弯里的人歪歪脑袋，勾住文天成五指就摇晃起来，“爸爸，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好吗？我一定很乖，不会再把内裤和袜子放到一起洗了。”
居然连这种细节都脑补出来了？文天成咂舌。
“可你在生病，回家也不方便。”他半蹲下身与之对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诱哄，“还是住院吧？听话，嗯？”
他望楚渭，楚渭也望向他。
他看见自己的身影逐渐模糊在了对方迎光而望的明亮瞳仁里，最终只剩了一对通红眼睑。
好半天，楚渭才轻轻一嗯，佯装坚强的小孩一样，委屈却又若无其事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好吧，我乖，我听话。
操。
文天成在心里狠骂了一句。
这他妈要真是个小孩，那他要么就是个纯良乖巧的天使，要么就是个呼风唤雨的恶魔，真就跟把准了自己的命门一样邪乎。
“行，妈的，行。”他只好咬牙切齿，“我们回家，不住院了，我们回家。”
“真的？！”下一刻，楚渭立即激动地抬起了头，但只几秒又垂下了，似乎就连发丝都蔫蔫乎乎地捋直了，“算了，还是住院吧，回去肯定又要给爸爸添好多麻烦，我不想累着你。”
“这里也就是难闻了点，压抑了点……”他偷摸着瞄了眼钟昴，“医生哥哥凶了点。”
“但我勉强还能……”
“唉得了吧，我真是见不得你这委屈样。给不给你爸添麻烦我不知道，但我过来就是照顾你的，屁大点麻烦还担得起。”文天成一拍他后脑勺，“钟院长，你看他能不住院吗？”
钟昴思索片刻：“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一个半透明信封突然闪着银边丁零当啷跳进了光屏，文天成一查阅：“是楚渭的助理，他说他到医院了，那我就顺便出去跟他把出院手续办了？”他转向楚渭，“你在这儿乖乖等着。”
小孩一乐，兴高采烈笑出了两颗小虎牙：“我最喜欢爸爸啦。”
###
“对乙酰氨基酚和盐酸氟桂利嗪……这个是缓解头痛的，这个是缓解头晕的……”文天成对着手里的药盒喃喃自语，“对了，你是助理，你知道楚渭住哪里吧？还有外面那群记者要怎么……”
一道修长身影突然从他身边晃过，文天成不由因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是钟昴。
他或许看见了他们也或许没看见，只是双手照例插在那宽大的衣袋里，宽肩长腿俊拔的身姿，走得发梢飘扬头也不回。
他心情好像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连声招呼都不打。
文天成就这样略带担忧地目视他消失在了走道尽头。
“怎么了天成哥？咦那不是……”浓眉大眼的小助理一瞥见那抹身影，就开始在庞杂的头脑里飞快搜索起信息，“那好像是这医院的副院长吧？据说是留洋的海归，上头有人罩着，背景特别牛逼，还是别轻易搭讪得好。”
“什么？搭讪？又搭讪？我怎么做什么都要被你们认成搭讪？”文天成恼羞成怒地笑了笑，“他是你家那位的主治医生，刚才还在病房里呆着。我只是想跟他打声招呼，怎么就成搭讪了？”他一顿，“但你说他上头有人罩着，背景特别牛逼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纳斯塔？”
小助理一缩脑袋：“这个……这我还真不太清楚。但你知道的，我们娱乐圈小道消息满天飞，没几条是真的，听来乐一乐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