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沈别枝抬手,试图去扯脖子上的领带蝴蝶结,扭开头:“不要亲脖子。”
要是留下痕迹,明天可就说不清了。
季夜鸣握住她捣乱的手,面不改色,将她双手反剪按在头顶,抬起长指,漫不经心勾下鼻梁上松垮的银丝眼镜,哗啦扔到柜子上。
随后,他侧过头,温柔地亲吻她的侧颈,疾风骤雨同时来临。
沈别枝认为自己像行驶于无垠海面上的小船,好不容易驶回安全港湾,她的港湾却因为她回来太迟,降下暴雨的惩罚。
可怜渺小的船,不停被汹疾海浪一下一下拍向岸边,船沿已被冲刷光滑透亮,像一根木头被拉到极致,即将破裂。
沈别枝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配合与他,哭哭噎噎认错:“季叔叔,我错了我错了。”
她向来能屈能伸,不会与男人硬碰硬,懂得如何在对方生气时装可怜讨巧卖乖。
这一招百无禁忌,她不知用它逃过多少次惩罚,
倏地一个巨浪高高拍下,带起淅淅沥沥的海水骤雨般洒下,那句撒娇似的认错顿时拐了弯,变了调。
她整个人都快散架,系着领带结的颈无力仰进枕头里,仍未松开的真丝蝴蝶结似乎即将要展翅高飞,快速而规律地震翅。
直至季夜鸣停下,松开桎梏她的手掌。
沈别枝得了自由,忙不迭搂紧他的脖子,眼泪涟涟、娇泣委屈地撒娇:“季叔叔......”
季夜鸣盯着少女初承春雨、绯红似水的脸颊,那双深邃的眼眸没有镜片阻隔,仿佛被汗水浸湿过,瞳仁比墨玉还浓黑。
他低下矜贵的头颅,双唇咬住她颈上蝴蝶结的一头,缓缓往外扯,将领带解下叼住,目光始终落于少女脸庞。
像拆开了一件天赐的昂贵礼物。
此时不知什么时间,双眼早已适应黑暗的环境,就着浅浅月色,眼前画面尤其清晰。
男人温玉般英俊矜雅的脸庞,汗水汨汨,顺着轮廓与流畅的下颌线滚落。
冷白的皮肤,与唇边衔着的深色领带,形成极为扎眼的色差,浸欲的漆黑眼眸注视她,是与平日温和儒雅截然相反的攻击性。
沈别枝被蛊惑住般抬手,纤细指尖绕下这根领带,水润靡迷的眼眸望他,偏偏神情天真撩人心弦而不自知:“季叔叔,抱抱我吧。”
昏昧暗色里,季夜鸣颈间锋利的喉结,蓦地滚动一下。
他俯身下来,将人拢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安抚她的脸颊,指节摩挲绯红细腻的脖颈。
细颈束项圈,似梦非梦,萦绕眼前,挥之不去。
沈别枝安心地闭上眼,闻着鼻端浓烈的沉香木,温柔的安全感又短暂地属于她。结束了吧。
日后她再不允许这样。
直到被翻了个面,她立即睁开眼:“季叔叔!”
男人在她身后,长指撩开她绸缎质感的长发,捂住她拒绝的唇。
什么安全感都没了!
沈别枝全然没了时间概念,等身旁男人的呼吸平稳入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撑得眼皮都在打架,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
她探起上半身,在昏暗里仔细观察他平和闭上的眼,比刚刚温柔得多,也无攻击性,只是不知为何眉心总皱着,平添违和阴郁。
确定男人沉睡后,她迅速坐起来,强忍身体不适,捡起地上的衣裙,顺带把对方的衬衫西裤叠好放床头。
她可真是一位体贴的sex伴侣。
悄悄跑出大门。
后山边际幽微晨曦乍泄,山脚海面依旧沉眠于黑暗。庄园中路灯鳞次,但浓雾蕴绕,能见度不高。
已经有季家的佣人起床,隐约听见,对方在绿茵草皮上用机器剪除长过标准的草。
私人路段,根本无法叫车。
沈别枝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工作,才下定决心做恶人,打电话扰醒梁婉彤的美梦,让她帮忙叫车来接。
到了宿舍,梁婉彤惊呆:“现在才五点!你怎么突然来学校?”
沈别枝下意识看向对面两张床,还好她们是本地人,周末回家住,不至于全被她吵醒。
她忙竖起食指:“嘘,小声点。”
宿舍楼里,大家都仍在睡梦中,大声吵闹总归不好。
面对刚被吵醒、目光炯炯的梁婉彤,她巧妙地给事实扭一个小麻花,小声说:“跟家里人吵架了,偷偷跑出来的。”
准确来说,应该算打架吧。
梁婉彤朝她竖大拇指:“你可真是那个啊,这么大了还玩儿离家出走这一套。”
沈别枝双手合十,婉转祈求地望她,软软拖着可怜伤心的调:“我还没睡觉,能不能先让我睡会儿?”
她一口气从季家到学校,眼皮如过铅,重得她已经在车里睡过一觉。
现在就想好好睡觉,什么都不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