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顽童替他出头时的动作分明粗鲁,回忆起来竟让人……
姬月恒伸手触向心口。
有些快。
他蹙着眉又看了一眼。
程令雪察觉公子一直在看她,清绝的姿态变得僵硬,小巧的耳垂也红了,在面具遮掩下,她难为情地蹙眉。
她适才出头惩治顽童的时定是英姿飒爽、透着侠气,可公子也不必这样动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
她想摸一摸耳垂,又觉得这样太傻,改为抵拳虚咳。
“公子,要去别处走走么?”
仿佛突然被唤醒了理智,公子恍惚地移开眼:“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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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公子回了别院,程令雪无事可做,躺在树上看景。
别院的一切映入眼帘。
假山、池塘、凉亭、暖阁……
她在富户家中待过几年,地方虽比别院大上几倍甚至十倍,可好几房人凑在一块,主子与主子之间、仆从与仆从之间,都相互勾心斗角,硬是把宽敞的一座宅子斗得没一处清净。
公子虽出身高门,却可以远离喧嚣,一人坐拥一间别院。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宅院……
但她倒不贪心,只想在一处热闹的小城里寻间清静的小院独居,想要清静时,就窝在院里喂猫上树,觉得孤独了,就去闹市里沾沾别人的热闹。
不过得解了蛊,替师父做完事后,她还要先去寻寻家人……
想到这,程令雪走了神。
虽还有些幼时的零星记忆,但她竟难以想像自己会以什么样的语气唤出“爹”、“娘”这样生分的字眼。
她的父母又会是什么模样,是否也会期待着她的到来?
期待与不安混杂,闲适的心情骤然凌乱,程令雪虽不算豁达,但也有排遣的法子——留待以后去愁。
刚平复心情,树下忽地有人在喊她:“竹雪!”
听出是赤箭,程令雪没有立即跳下,警惕地看了一眼。赤箭仰面看着树上的她,笑容异常和善,甚至称得上“和蔼”,她心口突地一跳。
“……说吧。”
她应该,承受得来。
“是好事。你还是先下来吧,我怕你太高兴,待会摔下来。”
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程令雪运起轻功,无声落地。
刚站稳,赤箭笑嘻嘻地看着她:“公子让你和我换回来。”
只变一下作息,也不是大事。
可赤箭的笑实在诡异。
程令雪盯着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果真,下一刻赤箭恶意地挑眉:“我守着公子,你去保护杜公子。”
“……”
程令雪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实在想不通公子为什么让她去。
他不是知道她很“怕生”么?
赤箭只说:“消息查得差不多了,往后几日杜公子要常外出,公子说你轻功和剑术好,适合近身护卫。”
“其他人不行么?”
除去他们三个,公子身边还有其余护卫,功夫也不错。
赤箭道:“杜公子是贵客,听闻杜家和姬家在生意场上也有些往来。”
可程令雪觉得不像。
公子根本不在意他家的生意,上次在泠州他看账本,没几天就撒手不管了,亭松偶尔也会递来姬家大公子的信,他照样爱答不理。
她还想挽回一番,要去主院寻公子,被赤箭拉住了:“公子心情不好,谁也不见,让我直接来传话。”
心情不好……
想到今日那几个顽童。
程令雪最终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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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黄昏,杜彦宁便要去见友人的,看到来的竟然是她,杜彦宁竟也意外:“赤箭身子不适么?”
看来换人是公子临时起意。
程令雪没给他多少解释,戴上罗刹面具遮住容貌,也覆住心绪。
“杜公子,走吧。”
说罢利落地翻身上马。
杜彦宁掀帘入了马车,落下帘子时,他望了马上清冷的背影一眼,眸子微微弯了起来。他想得没错,恩人与她清清白白,未有超出下属之外的情愫,否则不会让她来保护他。
杜彦宁去见的人是替杜家料理着大半丝绸生意的掌柜,一见到他,掌柜的一口一个小主子,近乎涕泪纵横。杜彦宁温和安抚几句,又叙了会旧,这才开始谈正事,问起这些时日杜大爷在家族生意上动的手脚,并商议对策。
从寒暄,到议事,最后再郑重而不舍地道别,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实际上议事只议了一个时辰。
隔着面具,程令雪打了个哈欠。
她越发觉得当公子下属很是省事,平日顶多来几个刺客,来几刀的功夫,哪那么多弯弯绕绕?
那掌柜的走了,杜彦宁没有离去的意思,兀自静坐了会,他望向程令雪,她戴着面具、一身墨衣,安静立在角落,像道沉寂的影子。
他看她的目光不觉温和。
又侯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来,程令雪有些坐不住,频频望向窗外。
杜彦宁看出她有去意,温声道:“不会再有人来了。”
说着抬手兀自斟了一杯茶,和公子的散漫不同,他倒茶时一手小心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