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从第二家药堂出来。
垂头丧气的,连路也不看。
碰巧这时有一辆推着货物的板车经过。
再往前两步,铁定撞上。
宋琅玉不得已跑上前去,将人拽了回来,还怒气冲冲地吼了她一句。
“你不要命了?”
那么大个板车,眼睛干什么吃的。
那么大个人,连路都不会好好走。
“……”
杜若没被板车吓到,倒叫这吼吓了一跳。
等她稳住呼吸才回了句。
“关你什么事。”
杜若惜命。
但男女主都不听话。
自己能怎么办啊。
宋琅玉依旧黑着脸,语气也硬邦邦的。
“确实不关我的事。”
他就是举手之劳。
即便不是不相识的路人,遇到这种情况,宋琅玉见到了也不可能不救。
“你挡我的道了。”
他随便扯了句话当台阶。
但杜若分明知道,这人跟了自己一路。
她进药堂,宋琅玉也进。
她上大街,宋琅玉也是。
谁能挡得了他宋家二公子的道。
可惜,杜若现在没心情说笑。
她刚从第二家药堂出来,屡屡被拒之后,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太天真了。
京城不比长昌镇。
没名没姓的,混不到饭吃。
有名有姓的,不能混饭吃。
杜若进的都是药堂。
问药可以,知无不答。
问进货来源不行。
商业机密,她也理解。
但当自己旁敲侧击说想在贵店谋个差事,对方立时觉得被人戏弄了。
“我说这位大小姐,您就别闹了。”
“小本买卖,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是刚刚那家药堂掌柜的原话。
杜若当即表示自己不挑。
当学徒也行,打打杂也行。
只要包吃包住……也行。
即便这样,药堂掌柜还是赶人。
“您就是有心学,本店也不敢收您为徒,万一被您家里人发现了怎了得。”
京中大户人家的姑娘都养在深闺。
不轻易出门,出门得坐马车,或者戴帽,哪有像她这样到处瞎晃的。
更别说杜若要在药堂当学徒。
抛头露面。
她自己是无所谓。
但杜平的脸面就得丢尽了。
一家药堂如此。
两家同个态度。
那么,杜若再问也是徒劳。
“你那天与我说的还算不算数?”
此路不通,只能换条路了。
“我说的……哪句?”
宋琅玉见她问起,也没有一下子松口。
杜若盯着他的脸,悠悠开口。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原话不是这样的。
她去药堂问当学徒的事,被人拒了。
宋琅玉说他可以帮忙。
毕竟他的命金贵。
区区一百两,不足以言谢。
“那看你想要本公子如何报了。”
宋琅玉以为,她会坚持要去当药堂学徒。
当就当吧。
有人喜欢在外面抛头露脸。
他还能拦着不成。
结果杜若一开口就问宋琅玉要个书坊。
“这件事对你而言,不难吧?”
就算之前她是乡野丫头,不知道救的谁。
现在也知道了。
而且还是他自报姓名的。
杜若觉得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分。
“你知道书坊是干什么的吗?”
宋琅玉真是没一次搞懂她。
卖药是赚钱。
救人是喜好。
那书坊呢,掉钱眼里了?
杜若仰头看他。
“我当然知道。”
书坊就是书店。
既刻书,又卖书。
她攒的那些草稿,总得找地方发出去。
既然如此,搞个书坊再合适不过了。
“你就说你行不行?”
为达目的,杜若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但宋琅玉不吃她这套。
“你知道开个书坊需要什么手续吗?”
“你知道这过程需要什么人脉吗?”
“你知道要耗多少银钱吗?”
这白眼狼就上嘴唇碰下嘴唇。
说得轻松。
还问他行不行?
宋琅玉行不行,与个外人何干。
难不成还得给她验一验?
“我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
杜若是作者。
给了宋父丞相的职位。
给了宋尚钰一些兵权。
还给了宋琅玉这张脸。
包括京中有多少间铺子背地里是宋家的。
明面上没写,她也知道。
杜若什么都知道。
区区一间书坊,宋二公子准有办法。
“我知道又如何?”
”我为何要帮你?”
宋琅玉只觉得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