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和昨夜的梦,都在天明以后坍塌成废墟。
像绽放过的蓝色烟花一样,一旦消失,骸骨难寻。
气象台说,绍城后面一周都陆续会有降雨,直到清明结束才彻底放晴。
能在昨晚的亲密之后,继续拥有与柳墨和谐相处的时刻,在慕与潇意料之外。
上一次发生关系后的早晨,柳墨就迫不及待跟她划清界限了。
像当场为她铸了一个笼子,活生生将她困在她们没能力割舍的亲戚关系里。
安抚她,不用往心里去。
这一次,除了那句让她顿悟的“恩怨”之外,柳墨没再多言。
也许只是因为她们长大了,有些话没必要刻意说出口,也都能领悟,但还是让她心情不错。
柳墨不仅没急着离开,反而愿意带着她回那边的家。
虽然是为了正事。
但关于调侃的话,诸如1或0,手稳与否这样的暧.昧话题,总是心情不坏的表现吧。
所以慕与潇忍不住开心。
无论如何,事情比最糟糕的时候要好一些,就值得人愉悦。
心情虽然不错,慕与潇很快就不想进行无意义的比赛了。
她思考了一下,没想出菜品,开始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
显得她们很愿意去吃这顿饭一样。
事实上,看见那一家人,能不能吃得下去还是另算。
在此之前,哪怕在她妈最恨她大姨一家的那几年,她虽然跟着不喜欢并不满了,但也只是态度平淡,没太多浓烈情绪。
不过现在有了,因为柳墨,因为柳墨妈妈。
慕与潇妈妈看不起大姨张俪的其中一点是,改嫁太快。
原因是她原先那个大姨父人还可以,姐妹俩偶有矛盾,他在中间积极调和了不少次,所以慕与潇爸妈对她大姨父还算欣赏。
但她大姨父去世后,连一年都不到,张俪就再婚了。
虽说在新时代,早就不兴逼妇女守寡了,但也还不是歌颂薄情寡义的社会。
所以,慕与潇妈一想到离世的故人,就愈发怨恨这个早就走出创伤的姐姐。
对此,慕与潇很能理解她妈妈,也认为她大姨凉薄过了头。不说有无真感情,连样子都不肯装,就急着投入下一段婚姻。
但归根结底,这是别人的选择,合法合规。以高道德去要求别人,只会让自己生气,极不明智。
可是清楚柳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后,慕与潇做不到淡定,她对这两口子产生了少有的厌恶情绪。
一类人,难怪过得到一起。
虽然也常会吵架,每次矛盾闹大了,被张萍女士知晓,必要打个电话跟女儿报喜。
慕与潇说:“我没在她家吃过饭,想不出来,算了。”
两家关系差,总是一方不稀罕请,一方不稀罕吃的。
所以要么一起回家,在外婆
家聚餐,要么就在饭店里吃,互相去家里吃几乎没有。
柳墨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疑惑她突然退缩。
“玩玩而已,你是觉得这个比赛我有优势?放心,我很多年没过去吃饭,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现在爱吃什么,你以为他们又会记得我的口味吗?而且不是让你先猜了,这么怕输?”
“不是怕输才不猜。”
"好,那你不猜。我来猜,我猜对一道就算我赢。"
柳墨没打算终止比赛。
“怎么样?”
慕与潇抿唇,当然不同意,既然柳墨一定要猜,那就猜吧。
“空心菜。”
“大姨爱吃,但凡有这道菜的中餐店,她必要点。”
但慕与潇不喜欢,讨厌它的口感和味道,连在饭桌上看到都会影响一会食欲。
鸡鸭鱼肉是最好猜的,柳墨让她先,她却不猜。
柳墨笑了笑:“你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先猜了道蔬菜,我听出了对这道菜的恨意。”
她当然知道,慕与潇不喜欢吃她继母最爱的空心菜。
她记得很清楚,嘉云离开的那年清明,她们第一顿聚餐,由张俪掌厨。
做了道空心菜,分量很足。
张俪说新鲜,说自己拿手,就让人多吃。
偏偏慕与潇一根不吃,被她发现了。
于是她教训慕与潇,说小孩子不要挑食,还擅作主张给慕与潇夹了一一筷子,让她吃下去。
张萍看见就不高兴,说自己女儿不挑食,就算不想吃空心菜,又不是多好的东西,有什么可逼着人吃的。
就这样,为这件小事,两家差点在饭桌上吵起来。
最后怎么平息下来的柳墨已经忘了,只记得慕与潇最后还是把碗里的菜给吃了。
饭后,柳墨有些同情地问她吃的时候,心里很生气吧。
慕与潇却推推眼镜说:“不生气,空心菜确实很新鲜啊。”
时隔多年,柳墨才从慕与潇的嘴里听出一股迟来的怨气。
她想,慕与潇才不是迟钝或木讷,她就是懒得跟人计较,又容易善良地体谅别人,冲不把人往坏了想。
两个人按回合制,分别猜了四五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