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内,一连几日崔公祖都心神不宁的。
他出身清河崔氏,是天下一顶一的豪门。
只可惜,本身非主枝嫡系,步入仕途之后,一直不温不火的。
为了谋求进一步的可能,他才主动申请调任到北地。
柔然每年都会南下犯边,可以说,只要在北地你不犯什么丢土失地的过错,混上几年功劳再回京城,加上清河崔氏的助力,日后在官场,不敢说飞黄腾达,那至少也是平步青云了。
因此,在最开始听到姚家村三村造反的消息时,崔公祖很高兴。
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自己的目标,要早几年实现了。
于是乎,崔公祖连忙喊来妻弟康德城,把朔州及其附近乡县所有的守卫军共计五千人都交给了他去平叛。
康德城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成功的将叛军围困在虎头山上。
若非北地主帅梁师满非用什么官场的规矩来要求自己,这些造反头子的脑袋,早就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如今,距离康德城围困虎头山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崔公祖的内心,也越发的不安起来。
他倒是不担心康德城会被那些泥腿子打败,但内心这股不安,却实在是难以言明。
特别是,前两天手下人说虎头山方向火光冲天,烧了整整一天方才有所减弱的迹象。
传令兵没回来,崔公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左右睡不着,崔公祖翻身坐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喊来了手下几名侍卫,打着火把,上街巡视。
北地贫瘠多有风沙,与关内大不相同。
几年前刚到这里的崔公祖也是不适应,但几年下来,崔公祖也慢慢习惯了。
这里的油水比较京城可是只多不少。
京城虽然富足,但上下都需要打点。落到自己手上的,还真没有几个。
北地则不同,油水是少了一些,但只要拿出一小部分交给梁师满作为孝敬,余下的,自己都能揣进腰包。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短短几年时间,自己后院府库中的金银便已经堆积如山了。
“等德城带回来那些泥腿子的脑袋送到京城后,朝廷最次也得给本官一个六部职务。到那个时候,仗着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金银和政绩,本官努努力,告老之前,未必不能爬上宰辅之位?”
这样想着,崔公祖就喜不自胜。
一边高兴一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墙边上。
朔州在北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一不是咽喉要道,二不是边防重镇。
因此,城内并没有设置瓮城,只有简单的一道防线。
来到城墙下,崔公祖就听到城墙上吵闹声慌乱声不绝于耳。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喊来了一名侍卫:“去,看看今日谁在城墙上当值,喊他过来。这眼看就到了开城门的时候还这么乱,让本官怎么跟那些贱民收入城税。”
侍卫答应了一声,连忙跑了上去。
很快,一名什长就慌慌张张的跑了下来,到了崔公祖跟前二话不说,扑通跪下:“末将见过太守大人。”
“哼,你难道不知道快开城门了么。你在上面吵什么吵,你这样,那些贱民谁还敢入城,他们不入城,本官的入城税谁来拿?”
什长汗流不止,狂吞口水:“大,大人,小人知罪,小人知罪。还请大人饶恕小人这次。”
在什长接连不断的求饶之下,崔公祖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他这才问起缘由。
这一问,崔公祖惊呆住了,好险没站稳摔到在地。
“什么,德城战败?朔州残兵就在城外?”
什长不敢抬头看崔公祖。
急的崔公祖怒吼一声,一脚踹翻什长,火急火燎上了城墙。
上城一看,果不其然,城外歪歪扭扭站着数百号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制式甲胄。
当然,这里所谓的甲胄只不过是黑色衣服前顶着一块铁皮,自然比不了北地那精锐士卒的全身甲。
火光下,所有人胸前那片原本白森森的铁被烧的黑漆漆的,不少人衣服都烧的就剩一个袖子,每个人脸上,都黑乎乎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还有许多人背上背着散发着焦臭,不知是死是活的同伴。
领头的那几个人倒是情况好一些,不过也是不见了头盔,披散的头发这边少一截,那边缺一块,跟被狗啃过似的。
崔公祖身子一阵摇晃,好容易按住女墙站稳了,让手下侍卫冲着城下大喊来者何人。
“我们是康司马手下的兵,战败归来,求大人开个门,让大家进去吧。”
话音刚落,下面就立刻传来此起彼伏一片哀嚎之声。
“是啊大人,就算要等明天验明身份才能进,那至少也得先安置受伤的兄弟们。大家从火海里逃出命来,再不救治,就没气了。”
崔公祖敏锐的从城下人的口中听出了关键所在,果然,先前见到的火光,绝非意外!
想到此,他连忙追问城下火的事情。
城下那个带队的断断续续的说,本来崔公祖就有些听不清楚,再加上那人说话有上气没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