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放下千里镜,咽了咽口水。若是不打,自己回去怎么交代,岂不是有了怯战之名,这对二十岁的郑森来说是不可忍受的。若是打,且不说能不能打赢,一开战,必定是互有损伤,自己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即便是打赢了,估计也打不了热兰遮了,等于白跑一趟。
一名把总凑上来问道:“少将军,打不打,狗娘养的红毛鬼已经列阵了。”
郑森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一咬牙道:“打!遇敌不战,那是懦夫。”
“全军转向!反向雁翅阵!”瞭望台上的旗手不断打出旗语,指挥舰队行动。郑森的队伍立刻变阵,运兵船和补给船放到后面,不参战,万一情况不妙就撤,这些船上全都是陆军士兵,万一被击沉,后果不堪设想。
剩下十五艘战舰排成反向雁翅阵,所谓反向雁翅阵,乃是郑芝龙军特有战法,跟正向雁翅阵不同,普通雁翅阵是中军往后缩,左右两军凸出,呈现半圆形,围住敌军。反向雁翅阵时中军在最前,左右两军靠后,等于是将半圆给反过来,两边的弧线在后面。
在海战进攻作战中,一般不会采用这种打法,因为中军容易被敌军集火攻击。但是郑芝龙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也是无奈之中的一种选择。主要是因为荷兰人火炮犀利,如果用普通雁翅阵,左右两军会遭到敌军火力覆盖,靠上去就已经损失惨重了,围不住敌人。
但如果反向使用,中军被集火不错,可两翼的快船能利用速度优势靠上去,进入射程后,从左右两侧发动攻击。说白了,也就是以中军为诱饵,给左右两翼的快船创造攻击的机会。
郑森如此列阵,立刻有部下劝说,“少将军,这太危险了,要不,旗舰移动到侧翼吧。不能在中军当靶子啊。”
郑森却傲然立在船头道:“岂有主将避战之理,本将就在这里,身先士卒,把旗帜升起来!”
郑森一声令下,旗舰上立刻升起了明军的日月大旗和郑家军的郑字大旗,舰队立刻排列好阵型,迎着兴华军冲了过来。
“他们杀过来了!”景昭喊道,面对这种海战,景昭还是第一次,当然有些紧张。蒲德曼却要好很多,常年在海上行走,也算是见过各种大场面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蒲德曼立刻喊道:“所有炮位,调整诸元,听我命令开火。”
水手们立刻调整火炮角度,最后检查火炮的发射状态。船舱中的水师士兵和水手们也拿出火铳,做好了准备,一旦敌军舰船接近,就用火铳对甲板上的敌军人员进行杀伤。
“预备!”蒲德曼高高举起了右手,水手们点燃了火把,等待最后的攻击指令。
忽然,景昭大喊一声道:“等等!你们看,他们好像是明军!”
“什么?”这一声喊把蒲德曼等人吓了一跳,他也立刻端起千里镜仔细观看,日月旗他还是认识的,果真是明军。蒲德曼可不想跟明军发生冲突,他瞬间明白缘由了,自己的船都是荷兰船,再加上荷兰舰队的阵型,肯定是被明军误会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台岛毕竟是大明的领土,有明军舰队也不能说奇怪。
蒲德曼立刻叫停道:“停止攻击,发信号!”
啾啾啾,连续三枚红色的响箭打上了天空,这是海上惯用的信号,表明己方没有恶意。对面的明军显然看到了信号,郑森一愣,“这是?先停下,先停下!”
得到命令的明军舰队立刻放慢速度,双方在射程之外对峙,郑森明白,对方只要有千里镜,肯定能看见旗语。他立刻让旗语兵发令,表明己方身份的同时,询问对方身份。
“我们是明军,你们是什么人?蒲德曼先生,对方发旗语了。”瞭望台上的旗语兵喊道。
蒲德曼立刻道:“告诉他们,我们是商人,来自安南,只是路过,没有恶意。”
“来自安南的商人?”郑森有些疑惑,在他印象中,好像这里从来没有过安南的商人,况且还是一支颇有规模的船队。
郑森立刻对副将道:“放小船,派人去问问。”
一艘小船哗啦一下从旗舰上被放进了海里,立刻有军官划着小船来到了商队之中,有人放下舷梯,接应军官上船。那明军军官一登上希望号,便大吃一惊,迎面而来的正是蒲德曼。
“红毛鬼!还敢说你们没有恶意!”军官喝道。
“这位将军,稍安勿躁,我们真的不是东印度公司的人,这位虽然是荷兰人,但却不属于他们,我们是兴华军,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可以告诉你,吕宋舰队就是我们消灭的。”景昭站出来道。
“什么,是你们消灭的?”军官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景昭毕竟是汉人面孔,这让军官放下了一些戒备心,看来这支船队的话事人,估计就是这个汉人。
景昭道:“既然是明军,我也就直说了,我们也曾经是明人,只不过移居安南,所以应该算是侨民。”对于侨民,军官并不陌生,郑芝龙自己就是移居倭国的侨民,而且跟南洋的侨民联系颇多,历史上郑成功收复台岛再加上后面的抗清斗争,都离不开南洋侨民在背后支持。
军官点了点头,景昭道:“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是带队长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