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中,崔三等了差不多半刻钟时间后。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胡同口处,面具之下略带冷眼的瞳孔盯向阴影处的崔三,沉声道:“何人在此吹响集结令?” 崔三将手中的竹哨暴露在月光之下,冷冷回道:“执令者!还不跪下?” 铁面官的身份隐秘,原则上,除了万宗德手里有一份他们的名册之外,便再无人知晓。 在外的大理寺官员,如果需要铁面官的帮助,只有两种方式可以联系到。 第一,是万宗德的寺卿文书与暗号。 第二,就是便是此时崔三手中的竹哨集结令。 而一般来说,竹哨的持有者必是上官。 因此,崔三言称让这名出现的铁面官跪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名铁面官却似乎极为犹豫的样子,沉默了半分后,这才很不情愿地跪下,道:“见过上官,不知上官召集所为何事?你...不是已经前往幽州了吗?” 崔三冷声道:“本官刚从京城赶来,何时说过要去幽州?” 铁面官目光微闪,“刚从京城来?这么说,大人并非此前发过集结令的那位?” 此人说着话,黑袍之下的双手猛然一动,眼神逐渐狠厉。 潜伏在不远处房顶上的元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并暗自戒备起来。 他能清晰感觉到当崔三声称自己刚从京城来时,那名铁面官的身上蒸腾起一股无形的杀意。 崔三佯装冷漠道:“哼!三法司的暗卫,名义上由三司主官统领,但暗地里皆是直隶陛下。你不会认为天下只有一名执令者吧?” 铁面官回道:“那倒不是。” “既不是,你废话什么?陛下说了,你们暗查之事进展太慢,龙颜不悦。即刻起,命尔等返回京城。徐阳,乃至幽州府之事,皆由另外的人来接手。可知?” 崔三说着话,回身直面那名铁面官。 但他蒙着面,又身在暗影处有所掩饰,倒也没让铁面官看清真容。 闻言,铁面官显然犹为诧异,道:“陛下有此意?那...可有调令文书?” “混账!本官身为执令者,通传圣意,还需什么调令文书?你是在质疑本官,还是想抗旨?” 崔三大怒的样子,拔出了自己的腰间长刀,接着怒道:“尔等身为暗卫,当知规矩。违令者,本官皆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声色俱厉,边说话,边持刀缓缓走向那名铁面官。 房顶上的元博此时望去,可见铁面官的手已然暗中握住了身后斩马朴刀的刀柄,大有可能会瞬间爆起,挥向崔三的意思。 元博肃然的脸色,当即捡过身边一块碎瓦片,凝神以待。 只要那名铁面官敢出手,元博便会以碎瓦片为暗器,击杀对方。 却不知为何,与崔三僵持了几秒后,铁面官松开刀柄,后退了一步,躬手道:“卑职不敢,这就连夜赶回京城。” 说完,人已起身遁去。 而那人虽声称连夜赶回京城,在脱离崔三的视线后,却并未赶往城门的方向,反倒是消失在了南城的夜色中。 元博目光所至,皆已了然,微微浅笑。 从房顶上跃下之后,又跟崔三交代了几句,便转身折返回百米外的小巷口与许君卿见面。 “许寨主,你在这一带经营多年,与突厥人做过交易,城中的内应必然不少。若已经按照本官的吩咐去做,南城此时何人出没,想必都无法逃过你的眼线。也就是说,刚才出现的那名铁面官去往何处,你定有办法查到。对吗?” 元博轻笑道。 许君卿望了他一眼,虽不说话,却也有默认的意思。 回身与旁边的一名山贼耳语两声后,山贼顿首,快速隐于阴影处。 这群被策反的铁面官很可能已经得知了元博的身份,知道元博初任寺丞,并不熟悉铁面官组织的架构与运作。 故此,在客栈之时,他们只派来了一人相见,深有试探的意味。 铁面官身份独立且隐秘,彼此之间不认识,甚至不知道有同伴的存在。 即便在收到“集结令”的情况下,为了身份保密,也不会同时现身相见,而是逐个暗中接触执令者。 仅有一人现身的情况下,说明必有猫腻。 铁面官之间或许已经互通身份,并形成某种了某种默契。 而这些人中间,肯定有一个头领在背后执掌。 元博要想将这些奸细连根拔起,就必须连同其首脑一网成擒,方能绝除后患。 让崔三假扮另一名“执令者”,假传皇帝的旨意,除了是要探析这些人的虚实之外,也有设法找出他们“老巢”的意思。 铁面官现身相见,得知有另外的“执令者”,肯定会上报他们的幕后首脑。 这时,只需跟踪那些出现的铁面官,便可得知他们的确切位置。 元博在龙头短刃上留下的金鳞粉,使崔三追踪到了南城区。 但南城很大,大肆搜查暗访,恐会打草惊蛇。 用“执令者”身份引出对方,是最为合适的方式。 许君卿的眼线遍布全城,有了元博的指引,她早已“监视”整个南城。 铁面官虽擅长隐匿,但一出现,行踪便再难掩饰。 没多久,那名被许君卿派去探听消息的山贼折返,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当家,姑爷,据城中眼线的消息,那名与崔三爷接触后离开的铁面官并未出城,而是进入了南城裘记染布坊的工场。” “裘记布庄?” 许君卿听后,默念了一句,似乎对这家布庄工场有些了解,接道:“那家工场的幕后老板是突厥人...” 元博眉目一动,“突厥人?铁面官进入突厥人的店面,难道说这些人被策反,当中有突厥人的因素使然?” 许君卿却是小哼一声,“管他那么多,既然知道铁面官藏身布庄,咱们把它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