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忙碌过去,蒋明娇洗了手换了衣服,才能坐下喘口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今日上午的坐堂结束了。
下午的坐堂自有旁人去。仁心堂新招了几个坐堂大夫,姜大夫自认她徒弟,也再三要求来仁心堂帮忙。
并不缺人。
小徒弟狗腿子地端了杯茶:“师父,喝茶歇会儿。”
沈草儿瞪了她一眼。
马屁精。
转眼,她殷勤百倍地捧了一碟桂花糕:“江姐姐,累坏了吧,吃点桂花糕,我给姐姐你捶捶腿。”
小徒弟恶狠狠剜了她一眼。
狗腿子。
欺负他不能给女神医捶腿!
蒋明娇看他俩幼稚的样,无奈摇头,问小徒弟:“那个被牛顶了肚子的病人,先去了神医馆的?”
小徒弟以前是杏香馆学徒,被蒋明娇治好隐疾后,死皮赖脸认了蒋明娇当师父。
蒋明娇见他真心想学医,便留了他在仁心堂。
他最近工作很卖力。
成天对着她叫师父,对着姜太医叫大师兄,对着沈太医笑得乖巧……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与沈草儿格外合不来。
沈草儿抢先道:“对对对,神医馆的人不收,我把人给捡回来的。”
这是她的功劳,不能被狗腿子抢走了。
江姐姐是她的。
小徒弟危险瞥了她一眼,不
甘不愿道:“……沈草儿说得对,病人是她捡回来的。”
又和他争江神医的宠!
仗着一张圆脸可爱,了不起啊!
欺负人脸长是不是!
蒋明娇摇头一叹:“燕明珠,真是……太功利了。”
她明白燕明珠筛选病人的原因。
燕明珠要施恩。
她把医术当做一种积累人脉的手段——只救有用的人。
日后便能挟恩自重,掌控这些被她救过的人。
精致利己。
沈草儿嗯了一声:“外公都说了,明珠郡主没有医德,丧了良心哩。”
她和小姐妹们学医,第一节课不是认药材。
是学医德。
医者,要有仁心。
小徒弟难得没反驳沈草儿,点头道:“明珠郡主,太精明外露了些。”
蒋明娇青稠般一缕碎发垂下,淡淡笑笑摇头:“……她太把人都当傻子了。”
神医馆开张后,燕明珠使了不少手段。
利用郡主威势,将京城第一女神医的名号,吹得京城城里乡下人人皆知。
现在提起第一女神医,众人必提燕明珠。
仁心堂就相形逊色了。
仁心堂中人人都义愤填膺,蒋明娇却云淡风轻表现淡然。
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对于医者:荣耀越大责任越大。
她是个普通人,只
想保护好家人,做力所能及的事。
燕明珠,只想要做神医的虚名,又不承担相应的责任。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名声可载人,亦能缚人。
德不配位,必将坍塌。
不去想燕明珠的事,蒋明娇用过午膳,检查过孩子们功课,便回了平阳侯府休息。
翌日清晨,蒋明娇照例到仁心堂坐堂。
她先去检查了老汉。
中年汉子抱着一个蓝皮包袱,就靠睡在老汉床边。
见蒋明娇过来,他忙起身迎接:“神医你来了,这是我给您的药钱,剩下的一半,我年底卖了猪,一定给你送来。”
蒋明娇让小徒弟收了钱:“记在丁字头的账册上。”
这是她定的规矩,患者穷可以少收或赊欠,绝不免费行医。不是三两个钱的问题,是一个底线。
人性本质是自私的,得一寸便会进一尺。
她不能让人觉得她的劳动是理所应当。
小徒弟收了。
中年汉子明显放心了许多,对着蒋明娇又是一番感谢。
得亏救助足够及时,老汉暂时挺过了一晚,蒋明娇检查过后道:“你父亲挺过了第一晚,这是好消息,但也不能全然放心。伤口已经出现了感染,我现在只能用药抑制……”
中年汉子沉重点头:“多谢神医了。
”
蒋明娇身着素衣,动作从容:“我先帮你父亲换药,再观察一天。”
她给拆了包扎伤口的细白棉布。
中年汉子紧张注视着她。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高昂喧闹的锣鼓声。
神医馆的学徒整齐列成两排队,众星拱月地簇拥着燕明珠,敲锣打鼓地到了仁心堂。
燕明珠坐在高高轿辇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仁心堂众人。
最前方侍女高声道:“仁心堂女医何在?”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中年男人扭头过去,不解地望向队伍。
侍女见状又抬高了声音:“我们郡主听闻京城内有关第一女神医之名颇有些争议。为了实至名归,我们郡主准备挑战仁心堂女医,进行医术擂台对决,诸位可做个见证。”
仁心堂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神情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