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陈王当时的表现实在过于奇怪,被缀在平阳侯府马车后的护卫们看见了。
第二天,蒋明娇从白术口里得知了这件事。
已然进入了初冬。
京城呼啸的风里都有了干劲的味道,四方天井里太平缸的水,每日早起都会结一层薄冰,草木也都枯黄,有了萧索的冬意。
丫鬟婆子们晨起后,都要往手上哈上一口热气搓搓脸,才敢出门。
阖府各房都烧起来地龙。
娇园。
内间里。
下午的地龙烧得很热,屋子里暖融融的。
白术将小橘子在炭盆里烤了烤,剥开放到干净白圆盘上,对蒋明娇道:“我今儿个一早打听到的,说是就在八宝飞出来后,小姐不是伸手抓八宝了吗?好像就是那时候,马车窗户打开了。陈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下整个人都不对了,跟丢了魂似的站了好一会儿,一群王府侍卫们都看傻了。”
蒋明娇是侯府二小姐,出门自然要带侯府侍卫的。
马车行驶时,他们就缀在后头保护。
昨儿个白术去道歉时,也是由侍卫头领陪着的。
陈王太过异常的反应,恰好落入侯府侍卫口里。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趴在笼子里的八宝,懒洋
洋地嘎了一声:“啥?”
说鸟啥呢。
鸟都听得见。
白术顺手给八宝喂了一把瓜子:“没说你什么呢,吃吧吃吧。”
八宝看见瓜子,眼睛就刷地亮了,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道:“添食加菜,恭喜发财。”
白术哭笑不得:“这小机灵鬼。”
九色蛊跟着探头嘶嘶了两声,见无人理它,悄悄藏在毯子下头,往炕头的柜子里爬。
蹑手蹑脚。
鬼头鬼脑。
如用书袋蒙着脑袋,贴着墙根走,就觉得夫子看不见自己逃学的孩童。
白术放下瓜子,继续对蒋明娇道:“现在有几个侍卫都在说,当时陈王是看见您了,然后对您对您……”
望着蒋明娇的模样,她说着卡了壳。
蒋明娇懒懒倚在榻上,靠着一个碧绿绣缠枝花靠枕,闲闲翻着上午在仁心堂行医的脉案,膝盖上同色花纹毯子,穿着半旧的褚红色袄裙,青稠般发丝柔顺地落于雪白锁骨。
慵懒娇贵。
如一只最娇贵的幼嫩雪凤凰,窝在庞大茂盛梧桐木上,弯着脖颈临溪照水,笨拙奶气地梳理羽毛。
身后雪白透光的晶莹羽翼如水般泼下。
她淡淡接道:“说陈王是对我一见钟情,所以看得痴
了,是吗?”
白术心虚地点头。
她,其实也想过这个可能性。
实在是小姐容貌太过出挑,而陈王反应着实令人好奇。
蒋明娇轻轻摇头,顺便将爬到她腿上的九色蛊揪起来,放到炕桌上。
如逃学后迷了路,走转右转一头撞进夫子家里,与同样请了假的夫子正面相撞,皆面面相觑般,九色蛊被抓起来后身体僵直,第一时间选择了栽头倒下,袒着肚皮装死。
甚至还‘真实’地打起了小呼噜。
八宝磕着瓜子,坐在笼子里看戏,如看热闹的夫子家隔壁邻居孩子,毫不留情发出了震天嘲笑:“哈哈哈哈哈——”
这肥虫子蠢死了。
还是鸟聪明。
蒋明娇无奈摇头:“兰香,你去倒小半杯酒来吧。”
自从那天掉进酒杯大醉一场后,九色蛊不知怎么就成了个酒鬼,成天想着偷酒喝。
蒋明娇怕它没节制,一天只给它半杯。
这家伙倒学会偷酒了。
兰香去倒酒了。
酒杯被放到了桌上,九色蛊腾地活了过来,迅速欢快地嘶嘶叫着,钻进酒杯里游起了泳。
然后满足地打了个嗝。
兰香惊道:“这虫子可真聪明。”
蒋明娇抿唇笑。
九色蛊是最聪
明的蛊虫,堪比寻常十岁孩童般机灵,这点儿小心机算什么。
将话题拐回来。
蒋明娇继续道:“虽然看起来有一定道理。但我直觉这不是真正原因。”
“陈王他不是这种人。”
两世记忆里,陈王都是个残暴嗜血的病弱美人,冷酷无情心狠手辣,野心极大还曾造反。
却并不好色。
直到造反被昭仁帝镇压,被贬为庶人,发配流放再被幽闭于蜀中,于二十四岁病重而亡。
陈王都没有妻妾。
这个图谋着天下的野心家,并不像会为女色而失神。
白术不明所以点头:“那小姐觉得,陈王到底看见了小姐了吗?”
蒋明娇摇头。
她倾向于陈王是看见了。
否则当时并没有其他东西,值得让他有如此异常了。
排除陈王色令智昏,对她一见钟情而失神的话。
陈王看见了她的脸,而惊讶得片刻失神。
莫非原因在她的脸上。
蒋明娇抚摸着她的脸。
上一次,昭仁帝亦是看见她的脸,就猛然失了神,凝视着她半晌未动。
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