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二房。
闺房。
小丫鬟百灵鸟似的说着街上的趣闻。
“现在满大街人人都在议论这事呢。头先通敌的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因陛下一直没有表态,还是有许多人不信的。朝中不少武将,就一直在替威武将军说话。今儿个洪公公都这么说了,这事才是板上钉钉了。”
“现在威武将军府那一条街都没人走了。”
“连带着平阳侯府也被牵累了,原先打算去侯家拜访的,都取消了行程,都说怕沾上了她们家的霉气。”
“最惨的还是明娇县主,好生生的摊上这么个未婚夫。听说已经有媒婆在寻摸着要给县主说亲呢,对象都是些不入流的,不是高门大家里有残缺的,什么瞎子聋子啊,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想乘机捡个漏儿呢。”
“如今县主是落了毛的凤凰,比小姐您可差远了。”
陆毓雯正对着镜子梳妆。
镜子里的人有着缥缈若仙的面庞,漂亮的桃花眼、小巧的鼻头、与精致的菱形嘴唇……
只是额头多了一寸月牙状白疤,只能用刘海遮掩……
她含恨看着自己的刘海,半晌才垂下眼睫,细细涂抹上脂粉。
她如细雨般轻声道。
“县主究竟是县主,我不
过是一个毁了容貌的人,如何能与县主相提并论。”
“这话莫要再说了。”
唇角却露出一个快意的恶毒笑容。
罪臣之妻!
被人唾弃!
蒋明娇,你也有今天!
·
五福堂。
“事情是真的?”太夫人狐疑地望着玉妈妈。
跪在地上给太夫人捶腿的蒋明娆动作亦顿了一顿。
玉妈妈信誓旦旦:“千真万确,如今京城人人都在传呢。陛下都亲自去看过那牢房了,又是洪公公亲自亲口点出来的。这还能有假?这回是妥妥的了。”
太夫人徐徐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这可真是太糟了。”
唇角却翘得愈发高了。
“小二好容易得了被陛下赐婚的恩赏,怎的会出了这种事情,真是太糟糕了。”
“二房这可是遭了大难了。”
蒋明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二姐姐这该多伤心啊,这可真是太突然了。当时圣上下旨赐婚时,谁会想到这一茬呢。”
玉妈妈用帕子抹着眼泪:“谁说不是呢。”
“下去吧。”太夫人淡淡吩咐道,“我要为小二那可怜孩子抄一卷经,拜一拜菩萨祈福。”
玉妈妈应是退下。
却又听见太夫人道:“对了,今儿个我胃口不错,别
忘了给我加两道菜。”
玉妈妈意味深长一笑:“奴婢都记着呢。”
蒋明娆亦快意勾了勾唇,对太夫人说:“我在给您捶捶腿,晚上去看一看二姐姐,好生安慰安慰她吧。”
“毕竟是姐妹一场。”
姐妹一场,能看着蒋明娇倒霉,可真是……太好了。
·
慈宁宫。
正午热烈阳光将宫门口青石地砖照得一水白,铜制太平缸边缘停着三两只麻雀,里头碗莲已冒出了尖尖绿叶。
正对着朱红大门,挂着一副青山劲松孔雀展翅绣图,有大半面墙长宽。
绣图前是一个红色条案。
左右两边各放着数十个待客的椅子。
长公主坐在第一张椅子上。
金逸晨坐在轮椅上,胳膊吊着石膏,腿上绑着绷带,坐在她身后。
以金逸晨的年纪,原是不应该进后宫的。
但……
“母后,我就这么一个孙子还算是成才的。如今他成了这副样子,您可看在我的面子上疼一疼他吧。”
端佑长公主哭得眼睛肿得桃儿似的,用帕子拭着眼角。
“母后,您瞧瞧逸晨他这样子,胳膊被人折断了,腿还受了伤,人只能坐在轮椅上挪动。大夫说还要两个多月才能完全恢复。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这是造了多大的罪。”
太后今年约莫六十许,人保养得还算不错。
戴着厚重赤金凤钗,穿着褚金青鸾纹大衣服,端坐在椅子上时,她气质足可称威严端重。
可再威严端重的人都挨不过溺爱的女儿的哭求。
“好了,你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太后轻叹一口气道,“你都把苦肉计做到我这里了,不就是看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徐姑姑温和扶起长公主:“公主殿下,您快起来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娘疼爱您。你做出这种姿态,不是故意让娘娘心疼吗。”
长公主任由徐姑姑将她搀起,讨好地笑:“母后。”
太后揉着太阳穴道:“说罢,你究竟是有什么为难的,要用这办法来求我。”
说罢又摇头叹一句。
“儿女生下来真是讨债的!”
“母后。”长公主扯着太后的袖子道,“我的要求也不是很难。如今逸晨前段时间犯了一个小错,惹来了皇弟的不喜,已经被罢免赋闲在家很久了。他如今才二十岁,正是要建功立业的年纪,哪儿经得住常日赋闲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