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胭脂被迫跪地时扭头看向堂外。
她一眼看到温慈,也看到了温慈在这一瞬间作出的手势。
那是四海商盟独有的信号,意为遵命。
没有命,何来遵?
胭脂在这一刻终于有些相信,她在牢房里看到的两个字,当真出于容祁之手。
即便她早就认出那是容祁的笔迹。
可不该啊!
绝不应该!
胭脂不甘心,她又回头,温慈捕捉到胭脂眼中的不可置信,便又做了一次刚刚的手势。
堂上,静兰跟悦儿跪在那里,低头不语,唯胭脂反复回头。
“嫌犯胭脂,跪好!”
何师爷又喝一声时,惊堂木再次响起。
韩章活着走进归梦阁是许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死在归梦阁亦是事实。
如此可断,当时处于归梦阁的人有重大嫌疑。
说白了,必有一二,亦或此刻跪在堂上三人皆是凶手。
丁酉审的,是这个。
丁酉堂前问话,最先回答的是悦儿。
悦儿对任何事皆不知情,是以她说的话,就是整个案件的过程。
前日酉时,韩章与往常一般入金翠楼去找悦儿。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一向对花魁胭脂不太感兴趣的韩章突然要听胭脂唱曲,悦儿那会
儿还生怕胭脂抢了自己生意,对韩章百般献媚。
奈何韩章那晚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就要找胭脂,悦儿不去叫人,他便自己从金翠楼二楼闯上三楼。
因为是朝中大员,又是金翠楼常客,加上赛金花不在,是以没人拦得住韩章,硬是叫他闯到归梦阁外。
当时丁丁在门外阻拦,巧在那会儿静兰去了。
虽说静兰已经嫁人,但那晚赛金花不在,静兰作为昔日主事当下过去劝阻,奈何韩章不依不饶。
差不多闹腾一柱香的时间,归梦阁里胭脂不胜烦扰将门打开。
就这么一瞬间,韩章突然闯进去,悦儿一直拉着韩章,她是被带进去的。
静兰生怕出事,转身叫丁丁通知赛金花,她随后便也跟着走进归梦阁,主要是想护着胭脂不被欺负。
就在静兰进去时,韩章突然转身将房门关紧。
说真的,悦儿说到这里时连她自己都觉着匪夷所思,“韩大人也不知发的什么疯,竟然……竟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到自己胸口,大人明鉴,韩大人的死与民女没有丁点关系!民女冤枉!”
莫说悦儿不信,在场之人皆不信。
“大胆,你这贱妇简直一派胡言
!依你之意,韩大人在归梦阁里是自杀?”听审座位上,陆湛怒声低吼。
陆湛是颖川的人,他与丁酉共审的目的,就是想尽办法令金翠楼的人获罪,继而诬陷整个金翠楼图谋不轨。
丁酉瞧了眼陆湛,“陆大人少安毋躁。”
陆湛未理丁酉,深吸口气,继续听审。
堂上有三人,听罢悦儿口供,丁酉看向静兰。
何师爷心领神会,“嫌犯静兰,你且说说当日在归梦阁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静兰跪在地上,默声不语。
见静兰不说话,两侧衙役皆跺杀威棒,低喝‘威武’。
就在这时,静兰突然倒地,双手捂住小腹,额头渗出冷汗,“大人……民妇腹痛……”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整个公堂混乱一片,陆湛以静兰假意称病为由要求上刑,堂外黎靖却称静兰身怀有孕,高喊造势。
丁酉权衡之后命人将静兰抬下去救诊。
堂上一时安静。
按道理,静兰下去诊治便该由胭脂口述,然而丁酉却没开口,只是闭目。
公堂之上,胭脂静默跪在那里,美眸微垂,落在袖内的双手紧攥成拳,任指甲嵌进肉里亦不自知。
她反复想着自己在天牢里看到的那两个字
,反复想着温慈刚刚的手势。
她想了无数个理由否定这一切,抛开自己是四海商盟的人,她与容祁还有自小到大的情谊!
她相信这世上所有人都会害她,唯容祁不能!
绝对不会!
不消片刻,静兰被衙役带回公堂。
“嫌犯静兰,说说吧!”何师爷喝了一声。
此时跪在地上的静兰,脸色好似比刚刚还要苍白憔悴。
她俯身,叩拜,“回大人,前日民妇与悦儿跟韩大人一起闯进归梦阁后……”
静兰声音颤抖,抚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收紧。
胭脂就跪在她旁边,看到静兰如此,她的心,悬了起来。
“接着说。”丁酉沉声喝道。
“韩大人就跟疯了一样要……要侵犯胭脂,我与悦儿拼命想要拦住韩大人,可韩大人会功夫,他把我跟悦儿推开朝胭脂扑过去……结果……”
胭脂心痛,她抬眸,看向静兰。
“结果胭脂突然从床头抽出匕首狠狠刺向韩大人!”静兰匍匐在地,眼泪无声划落,身体瑟瑟发抖。
静兰的口述无疑在指认杀人者,乃胭脂。
堂上堂下,一片惊呼,就连悦儿都震惊的说不出话,只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