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即将发生的好事亦或不好的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预感,就像灾难来临之前,我们总会不安。
庚博远这几日就很不安。
自从在胭脂坊里探得消息之后,他当即决定放弃鱼市附近那座宅院。
对于这种莫名的不安,他归结为消息来的太过顺畅,可他又找不到自己被怀疑的证据,就只能做些事,防患未然。
夜深,人静。
鱼市思凰阁的密室里,庚博远听着宋羽白对于商战的分析,沉默不言。
宋羽白说了那么多,归结为一句话就是商战他必能取胜。
但在庚博远看来,事实未必如此。
一来看似财力不支的南无馆在沉寂两日之后疯狂追撵,说明南无馆在钱财方面有了后续支撑。
二来宋羽白的身份已然暴露,否则这两日市井里不会突然多出那么多有关大楚司徒世家的传言。
凤天歌分明用的是攻心之计。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庚博远决定认输的关键所在。
南无馆似乎开始引诱宋羽白赌石了。
对于宋羽白的黑历史,庚博远那也是了如指掌。
一次次倾家荡产是因为什么?
就是对赌石的执着跟念念不忘!
人家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搁在宋羽白身上
那是念念不忘必然遭殃。
绝大多数人包括凤天歌在内,他们以为宋羽白之所以每次败北之后都能重整河山,是因为对生活的热爱跟一颗坚忍无比的心。
只有庚博远清楚,他那是为了赌石攒老本儿!
“虽然宋老板有必胜的信念,但庚某以为商战可以结束了,宋老板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替颖川降低损失。”庚博远自然不会让宋羽白拿颖川的银子去赌石。
莫说这是凤天歌的局,就算不是,宋羽白根本没长一双可以拿去赌石的眼睛!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跟宋羽白开了一个玩笑,他纵能精断百业,唯独看石头,一个一个不准,百发百不中。
“为什么?”对于商战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随性的宋羽白突然变得十分积极,“我敢保证能赢!”
“借用宋老板一句话,这是颖川的钱,颖川的事,宋老板只须照作。”庚博远也不想认输,但就眼下形势再拼下去恐怕血本无归。
毕竟现在的钱财支出已经到了颖川可以承受的极限。
“啧,就差最后一步,庚大人在这个时候畏首畏尾会不会格局低了?”宋羽白是真想跟南无馆赌一局。
面对宋羽白的质疑,庚
博远只是浅笑,“那就算是庚某格局低吧。”
没有商量的余地,庚博远作出决定之后转身离开密室。
宋羽白则坐在桌边,双眉紧皱。
片刻后,宋羽白打从密室暗阁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卷。
书卷很厚,封皮有些泛黄。
烛光照耀下,宋羽白渐渐打开书卷。
十一岁,司徒世家大兴,因赌石,败。
十三岁,嫁妆铺子大兴,因赌石,败。
十四岁,田庄铺子大兴,因赌石,败。
十五岁,发誓不再赌石,茶庄,兴。
十六岁,茶叶铺子大兴,因赌石,败。
十七岁,发毒誓不再赌石,寿庄,兴。
十八岁,扎纸铺子大兴,因赌石,败。
十九岁……
时间一去不复返,如今的他,十九岁了啊!
就在宋羽白顶着一张嫩的可以挤出水来的脸叹出一口老气的时候,密室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知道密室的无非就两个人,才走了一个,宋羽白自然能猜出来另一个是谁。
看着桌上的书卷,宋羽白提笔在‘十九岁’后面写下‘思凰阁大兴,因赌石。’
来者自密道绕进密室时,宋羽白阖起书卷,这石他必须赌,他觉得自己肯定能赢。
熟悉的铃铛声传入耳畔,宋羽白抬头
看向眼前女子,“暗姬姑娘来的巧呵,庚大人刚走。”
“他不走我也不能来。”柴怡迈着浅缓的步子行至桌边,抬袖掸了掸庚博远刚刚坐过的地方,“庚大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交代?”
“商战已经到最紧要的关头,思凰阁势头正猛,庚大人叫我这个时候认输,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宋羽白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长声哀叹。
柴怡似不经意摇晃着手里的铃铛,抬眸看向对面男子,“庚大人之所以有这样的要求,宋掌柜心里真就没点儿数?”
宋羽白后脑滴汗,“没错,宋某早些年在赌石方面的确有过疏忽,但那是以前的事,宋某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即便练成换脸术,柴怡亦不敢随时随地用,毕竟没有蛊王辅助,她即便可以忍受挫骨之痛,也没办法修复换脸术带来的隐患。
是以在得到蛊王之前,她不能频繁使用此技。
“这双眼睛不一样。”宋羽白很清楚,想要赌石,说服眼前女子是唯一途径。
于是他站起身,走向密室一角,抬手叩住机关。
密室北墙突兀传来低沉的轰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