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水如注,李行负手立于小院的廊下,一双眸子凝视着斜侧方的房屋。
不多时,管佑上前俯身低声道:“殿下,都解决了。”
李行眸光微侧,轻轻摆了摆手,便见他俯身退下。
屋中烛火摇曳,一派沉寂。
楚青河替榻上的人缝合包扎好伤口,清洗过手上的血迹,一边擦手一边道:“她身上的伤已无大碍,这是药力还没过,须得半个时辰左右才能醒。”
李彻回过身瞧去,随即抬眸向霍羡吩咐道:“你先行一步回宫,将此事回禀父皇。”
霍羡微微颔首,眸光微瞥,看了眼外面:“那……”
李彻会意,思虑片刻淡淡回道:“五弟与本王剿匪有功,务必,请父皇论功行赏。”
听罢,霍羡敛眸点了点头,忧虑的瞄了眼榻上仍在昏睡的姑娘,转身离开。
“我去镇上找找有没有药铺。”
楚青河将毛巾丢在一旁,拍了拍溪叠的手臂,将他带出屋子。
屋外,听玄倚在墙边不时瞥过眸光,瞧着廊下的身影,楚青河自屋中走出瞟了他一眼,继而余光瞄到不远处的李行,未做多言,撑伞大步跨出了小院。
晦暗的小屋中,潮气夹杂着些许霉味萦绕在鼻尖。
榻上的姑娘身上半盖着粗布薄
衾,额头上不住的沁着冷汗,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李彻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方欲将她扶起,敛眸间瞧了瞧身上湿凉的衣裳,不禁又收回手,随即将外衫脱下放在一旁。
他今日所着的衣裳是玉冰丝而制,雨水不透,且寻常利器近身皆不能伤他半分。
只有这傻丫头才会不由分说替他挡刀。
李彻卧在榻侧,将柳素小心翼翼抱在怀中。
怀里的人似乎感受到灼热的温度,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缩去,削瘦的身子仍旧不住发抖。
淡淡幽香自她身上传来,李彻轻轻抚着她潮湿的头发,眸中陷入深思。
那个夜弦,为何让她如此在意,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难道,她就这么喜欢会弹琴的男子吗?
隔壁房中,管佑瞧着李行站在窗前,不禁上前道:“殿下,您不去看看柳小姐?”
李行收回眸光,回身坐在凳子上。
他并非不想去,只是此时便是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秦王思虑周详,什么都料到了,就连大夫都随侍左右,他这点苍白的关切,只怕去了更会相形见绌。
“秦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行眉头微蹙,淡淡开口。
管佑眸子里也多了些许难堪,沉默良久只俯身道:“此处
已是极为隐秘,属下也不知秦王怎么……”
他欲言又止,俯首间诚然愧道:“是属下无能,思虑不周,还请殿下责罚。”
李行侧目间,自窗子瞥了眼守在对面屋外的少年,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沉郁。
屋外雨势仍未见弱,不时有雷声骤然自天际响起。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怀里的姑娘身形微颤。
柳素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伤口因药力的作用,疼痛并不强烈,只觉头有些昏沉。
她瞧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微微一愣,只见身旁的少年似乎已入浅眠。
他脸色并不好,瞧上去很是疲惫,眉心间有一道淡淡的愁痕,连入睡时也不能舒展。
柳素收回目光,轻轻靠在他怀里,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无比安心。
如果可以,她忽而希望这一刻可以持续的久一些。
她轻轻将手挪到李彻腰间,鬼使神差的回抱着,却未瞧见此时,他唇角间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李彻双臂微微收紧,柳素忽而意识到他可能是在装睡,连忙收回手臂,继而听得他温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便抱够了吗?”
柳素身子本就发烫,此时双颊更是染上丝许嫣红,将头埋在他胸膛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瞧着她似是羞怯的模样,李彻不禁扬了扬唇,随即温声问道:“还痛吗?”
柳素微微摇头,继而又听他开口:“功夫虽差,胆子倒不小,动不动就为别人挡刀的毛病也要改掉,知道吗?”
他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责备的意味。
柳素咬了咬唇瓣,可怜巴巴的应了一声:“嗯……”
然这一声听在李彻耳中,却多了几分无辜与委屈的味道,让他不禁心里生怜,又将怀里的人抱紧一分。
“咚咚——”
敲门声缓缓响起,柳素心头一紧,连忙便要起身,却扯痛了腹部的伤口。
“嘶——”
瞧着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李彻不禁失笑,随即起身将她按在榻上,瞧着她的身子使了个眼眼色,低声道:“躺好。”
柳素未曾会意,然而敛眸间,才见自己上身只穿了半件遮胸的心衣。
先前楚青河为了给她包扎,除去外衣后,又拿剪刀将她肋骨下的贴身里衣剪了去。
瞧着自己这番模样,柳素连忙扯着被子将自己裹好,忽而想起方才与李彻同榻而眠,脸颊顿时又是一阵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