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半跪在地上看鄢凤年,只见鄢凤年双目紧闭,额头上的伤口又红又肿。
“这是伤口感染了,要赶紧去医院。”章宇难得露出正经的模样。
“白天已经去过了,止了血就送回来的,队里的驴不肯跑,他们说只有你会开拖拉机。”鄢黎半带乞求地望着章宇,诚心希望他千万不要拒绝自己的要求。
章宇神色并不轻松,他盯着小脸皱成一团的鄢凤年,摇了摇头。
章宇如此见死不救,鄢黎心中也有心理准备,可真知道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如坠谷底,鄢黎双目泛红,颤着嘴唇乞求道:“我会把真相告诉大家,还你一个公平,你要是还放不下,我能用我的命换我妹妹的命,求求你……”
章宇神色纠结地望着鄢黎,因为营养不良,他的面孔泛青,两颊凹陷,显得颧骨突出,削瘦的脸早没刚来时候的模样,胡子拉碴地围在干涸的嘴唇旁。
章宇犹豫半天,还是说道:“鄢黎,不是我不愿意救,拖拉机在大队放了一年,早就没剩多少油了,上次我试开后就发现了,现在这辆拖拉机再也动不起来了。”
“油?什么油?”
“柴油
!”章宇不知怎么跟鄢黎解释,只能摆着手势,用非常缓慢的语调跟鄢黎说道:“拖拉机要加柴油才能动,不然的话就开不了。”
鄢黎懵了,她嗫嚅着问道:“哪里有油?”
“我也不知道,去镇上问问吧,或许能有卖。”
如果能直接去趟镇里,还用得着拖拉机吗?鄢黎听到这里,最后的希望破灭,哇哇哭了起来。
守林的猎户在屋里喝酒,听到外面嘈嘈杂杂让人烦心的声音,砸了个板凳出来:“毛病啊!大晚上号什么丧?”
鄢黎捂住嘴,竭力控制自己不哭,但情绪控制不住,双目全是大颗大颗的泪在往下掉。
章宇看得心烦意乱,扭过头不想理她:“你盯着我我也没有办法,人不是我弄倒的。”
鄢黎抽了两下鼻子,事到如今,她再赖着章宇也没有用,于是她再次抱着鄢凤年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章宇觉得身上发凉,这才发现衣服还没穿好,连忙套上外衣,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鄢黎回到家里的时候,父亲蹲在家门口抽卷烟,脚下已经有一堆烟头。
“你带着你妹妹去哪里了?”父亲不耐烦地问鄢黎。
“
我没去哪里……”鄢黎不敢说去找章宇的事。
“你妹妹生病呢,别抱着她到处晃了,赶紧回去。”父亲甩了甩头,示意道。
“不去医院了吗?”
“怎么去?等明天吧,大队里说邻村也有一台拖拉机,他们一直在用,明天天一亮我就去邻村借。”
鄢黎不能多说什么,恹恹地抱着鄢凤年回房间,把她放在母亲身边,然后去厨房打水,给鄢凤年拧帕子。
鄢凤年已经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在说胡话,鄢黎紧张地问母亲:“凤年不会出事吧。”
“你爸跟我说了,明天一大早就去邻村借拖拉机,熬过今晚就好。”母亲柔声安慰女儿。
“为什么今晚不去呢?”
“你也知道,两个村子间隔着那处林子,林子里有熊也有狼,天那么黑,就算咱们能去人,邻村人也不愿意过来啊。”鄢母悻悻说道,她心里也着急,可相比而言,老公更加重要。
鄢黎虽然心里难受,但她也能理解,于是脱了衣服睡在母亲和鄢凤年身边,她不敢熟睡,就怕妹妹额头上的凉毛巾没跟上。
月升正空的时候,鄢家的院子外传来“突突突”的声音,外面灯亮
得如同白昼一般。
鄢黎一骨碌爬起来,鄢母也醒了。
“黎,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鄢母跟女儿说道。
鄢黎披了衣服下床,还没跑到门口,父亲已经把门打开,在雪亮的灯光中,眼里看到章宇坐在拖拉机上。
“快!上来!我带你们去医院。”章宇挥手说道。
“你?”鄢父没想到来的居然章宇,想到他不计前嫌,心中还有些许感动。
“别多废话了,伤口感染不能耽误,还要命的话快点跟我走。”
虽然章宇话不好听,可鄢父也不是糊涂人,他忙带着鄢黎和鄢凤年坐上拖拉机,发现里面已经铺上动物的皮毛,并不是很凉。
章宇一路开着拖拉机赶到城里医院,跟在鄢黎后面给孩子挂上急诊。
鄢黎这才发现,章宇并非一无是处,他对药品很熟,即便是医生开过的剂量,他也反复核对,确定没有问题才让给鄢凤年用。
太阳升起的时候,鄢凤年的烧渐渐退下去了,鄢家人总算松了口气。
鄢父去交医药费,鄢黎和章宇坐在病房里,鄢黎盯着妹妹舒缓的面孔,跟章宇小声地说道:“我一会儿回去就跟大队领导说,是
我冤枉你了,昨天的事不是你的错。”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章宇咧咧嘴角,又摆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打都打了,我还能打还吗?”
鄢黎不服气地撇撇嘴,章宇嘴巴那么欠,被打也是活该。
“对了,你怎么对医院的事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