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
吴景站在这座清贫的寺院前,看着那陈旧的匾额,怔然出神。
他原本确实想要遵守约定,这三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间院落里,哪儿都不去的。
一方面是出于对狄进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四位师弟不断带回消息,开封府衙正在全力查案,线索越来越多,案情正在越来越明朗。
如果有的选择,他自然希望逼得师父沦为杀人凶手的达官贵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不是自己血溅五步,杀的有可能不是最大的责任者,让亲者痛,仇者快。
然而就在不久前,四位师弟都不在的时候,窗外突然传进来一声话语:“孙洪就躲在城外西南三十里普济寺,你再不去见他,就要被衙门的人抓起来了!”
吴景扑了出去,只见到一道背影一晃而过,出了院子。
说话者轻功不在三师弟之下,已经追之不及,关键在于,此人不仅知道他们的身份和隐蔽的地点,居然还能说出师父的下落?
吴景没有完全相信,却不敢不信,思前想后,终于咬了咬牙,匆匆扯了一块布,咬破手指,写下那句话,然后离开院子,骑马赶来这里。
但临到尽头,他又如近乡情更怯的游子般,有些不敢进去。
迟疑了半响,最终还是迈出脚步。
此时已然深夜,寺内僧人不久前经过衙役的盘查和询问,基本都睡下了,吴景一间厢房一间厢房地找了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别说与师父相像之人,连同一个年岁的都没有。
“师父真的在这里么?”
“三年了,他为何在这样的寺庙里?”
吴景皱着眉头,不愿放弃,又朝着寺院的后方摸去。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些动静,隐约可以见到一座佛堂里面,似有一道身影,正蹒跚着收拾着一个箱子。
借着那昏暗的烛火,吴景凝视着那个背影,顿时身体巨震,呻吟道:“师父……师父!!”
那道身影充耳不闻,直到吴景冲了过去,扑到面前,才缓缓抬起头来,用浑浊的眼睛来分辨来者。
吴景猛地滞住。
因为眼前之人眉毛花白,满脸皱纹,正是之前为骨灰坛默默祈祷的老僧,看年岁应是七八十上下,已是耄耋之年。
而吴景很清楚,自己的师父孙洪今年尚且不满六十,并且内练有成,相貌年轻,他们最后一次分别时,孙洪的模样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与眼前之人对比,完完全全是两個人。
不过他坚信自己绝不会认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师父!”
老僧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孩子……你找来了啊……”
吴景的泪水夺眶而出,抱住他枯瘦的双腿:“师父!!师父!!才三年,也才三年,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孙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三年么?于为师而言,好似已经过了三十年……你进来吧……”
等到吴景松开双手,孙洪蹒跚着往佛堂里走去,将蜡烛的灯芯剪了剪,让光芒照得亮一些:“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因为那些开封府衙役么?”
吴景嘴嗫喏了一下,不敢说是有神秘人给自己留信,咬了咬牙道:“师父,我们不说这些,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孙洪浑浊的眼睛动了动,轻叹道:“看来不是开封府衙……那就是有心之人把伱引过来的……孩子,我什么地方都不会去的,你坐下吧!”
吴景迟疑了一下,甚至想要出手将他打晕,先带人离开再说,但手抬了抬,看着这个枯瘦的老僧,终究不敢下手。
“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时间!”
想着即便是那位神探,应该也是在城中寻找,不太会想到师父直接藏在这座已经被搜查过的寺庙,吴景勉强定了定神,坐了下来:“师父,是谁害死了你的亲生孩子呢?”
孙洪眉头一颤:“你们知道了?”
吴景悲声:“师父,你早该告诉我们的啊!”
孙洪无奈地笑了笑,慢吞吞地道:“我没有脸面告诉你们,尤其是看到你们每次来到宅上,那般开怀的笑脸,我就更加不忍心说了……何况相比你们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为师在京师终究要好上许多,于我们武僧而言,这已经是好日子了,不是吗?”
“不!不!”吴景连连摇头,但也不想否认师父的选择,便咬牙切齿:“那些不说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只因为双生子不详,就派人把师父的孩子给害了,还逼得师母上吊自尽!”
孙洪似乎没想到连这些徒弟都知道了,片刻的诧异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悲戚:“双生子不详……双生子不详……我不知哪里有这等歪风邪俗,我只知幼娘生孩子时是那般的辛苦,我要防着他们,保护好我的妻儿,外人还真没法伤害他们……”
吴景一怔:“那怎么会?”
孙洪沉默片刻,缓缓地道:“是四郎,他力气大,把我的两个孩子高高举起,往地上掼,又对着心窝踹了两脚,等我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吴景整个人僵住,然后剧烈颤抖起来:“是他!居然是他!!我……是我教他……怪我……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