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有四子,吕公绰、吕公弼、吕公著、吕公孺,皆聪颖好学,历史上四人先后权知开封府,传为一段佳话。
夏竦子孙数目更多,内外诸孙百人,但有记录的儿子,就是嫡长子夏安期,官至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亦是高官之列,但整体评价很差,出身高贵,却没有才学,还想入侍经筵,为天子讲学,为世人讥讽,偏偏此人蓄养歌姬乐伎,却不在其父之下。
高下之别,一眼可知。
此番吕公孺瞄准的目标,还不是已经入仕的夏安期,而是一个在拜访夏府时,曾经跟在夏竦身边的庶出子,夏安泽。
“国子监?”
“不!不会去国子监进学,那里庶出的身份会被排挤嘲笑!”
“小甜水巷?”
“不!年纪还不到,他敢去,那些地方也不敢收!”
吕公孺谨慎分析了一番,有了计较,对着车夫道:“去城南夏府别院!”
在马车的行进下,出了汴京内城门,往外城而去,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路过鳞次栉比的屋舍,最终在一座高墙飞檐,一眼望不到边的园林豪宅外停下。
护院远远地看到,立刻上前:“夏府别院,可有名帖?”
正威严地呵斥着,就见这辆华贵的马车停下,走出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在下姓吕,名公孺,来寻贵府十八郎君,你们去通报一声!”
夏安泽还真的待在家中,很快出了门,愣愣地看过来:“你是……吕相公的……”
吕公孺本想营造一场偶遇,但放弃计划后,干脆直来直去:“我是吕公孺,族中恰好也排行十八,你是夏十八郎,我是吕十八郎!今日路过贵府,来寻你玩耍,好不好?”
“啊?请……请进!”
夏安泽比起吕公孺大三岁,个子明显高出一截,但两人站在一起,吕公孺却更像是兄长,夏安泽有些拘谨,更像是一个弟弟。
毫无疑问,在家中夏竦可以偏向这些宠姬爱妾所生的子女,可到了外面,他们就会回到本应有的社会地位,如此落差感,反倒让他们缺少同龄玩伴,以致于没过多久,夏安泽就在吕公孺自来熟的攻势下,变得亲近起来。
“你有何喜好?”
“看书、骑马、射箭、蹴鞠、猜谜、钓鱼,还有破案~”
“真厉害!”
“你呢?”
“我只能在家读书、练字,别的……别的就是看看爹爹译出的古文奇字!”
“哦?能让我见识见识么?”
“好啊好啊!随我来!”
吕公孺原本准备用三天时间拉近关系,没想到夏安泽主动引导向想要的话题,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也曾听家中的兄长们谈论过,夏相公喜欢收集古文,研究奇字,家中古玩字画连一個院子都堆不下,一旦遇到有兴趣的,依旧重金求取,绝不愿意放过。
如今得夏安泽领路,他很快用双眼证明,那是假的。
明明是连两个院子都堆不下!
“哗!”
说实话,吕氏两辈为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同为参知政事,吕夷简的权势地位是稳稳超出夏竦一头的,但若论敛财,这位夏相公确实更胜一筹,当吕公孺进入藏品的院子,都看得两眼瞪大,满是震惊:“这得多少古物啊?”
“三百八十二件,爹爹说了,还不够!远远不够!”
夏安泽如数家珍:“爹爹准备编著一部古文字汇,将战国时期的文字按韵编排,越多古物越好!”
吕公孺好奇地道:“战国距今都多少年了,夏伯伯为何要研究那时的古文呢?”
夏安泽骄傲地道:“祥符年间,郡国献上古鼎、钟、盘、敦,上面就刻有许多前秦时代的古文,满朝臣子无人识得,爹爹从小博览群书,经史百氏,阴阳律历,无所不通,竟也不识,当时就起了好胜之心,要将上面的字音字义个个翻译出来,自己著书立作!
吕公孺听着听着,也不禁露出钦佩之色:“原来如此!夏伯伯真是厉害!”
夏安泽挺起胸膛,笑容满面:“那当然!”
吕公孺顺势进入正题:“这些古物的来历,能给我讲一讲么?”
“来历?”
夏安泽挠了挠头:“就是买来的啊,还有的是客人送的……”
吕公孺心想客人送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倒也不想坑这位新认识的朋友,笑着道:“能卖这些古物的,也不是普通人吧,有没有什么刺激的故事?”
夏安泽继续抓头:“我从来没问过这些……”
“那伱问问知道的人啊!”
吕公孺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篇苏无名上的寻宝之旅:“这些事情多有趣,而且比起话本传奇里的,夏伯伯收集古物的经历,可是真实发生的呢!”
夏安泽也被勾起了兴趣:“家中是有人清楚,跟我来!”
两个半大小子一路穿过一座又一座的院子,终于来到后面仆役所居住的地方,就见一群门客护卫,三三两两地聚集聊天,发现两个锦衣玉袍的少年郎到来,赶忙齐齐起身行礼。
夏安泽目标明确,来到一位满面风霜的老者面前,脆生生地唤道:“褚老!”
老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