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王府少了很多萧桓衍惯用的东西,他住得不太习惯,虽说只待一年,然而一年后能不能回明州,什么时候回明州,还得庆和帝说了算,所幸将趁手的东西都搬过来。
孔思弗还好,只是眉头紧锁立在一旁不怎么说话。
刘如意和卫成却都如丧考批,眼见着偌大的明州就这么拱手让人,自家主子还在这里悠然自得地安排收拾东西。
然而二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没精打采地应“是。”
末了,萧桓衍又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回来之前把王府收拾干净了,本王婚后还是要回去的。”
刘如意和卫成二人虽说不如孔思弗老谋深算,但也都是人精,一听萧桓衍的话,都明白主子言下之意,心照不宣地应是,便退出了寝殿。
书房只剩下萧桓衍和孔思弗二人,孔思弗依然眉头紧锁,不说话,也不退下,只静静地立在一旁。
萧桓衍当看不见,道:“他们俩都回了明州,本王就你一个得用的人,本王的婚事,礼部那边不能没人对接,交给你了。”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孔思弗沉默地行了个礼,也退了出去。
书房安静了下来。
萧桓衍喜静,平日里身边都无人伺候,他垂眸看着案前摊开的赐婚圣旨,半晌,发出了一声轻笑,轻蔑、不屑。
庆和帝设置市舶司提督的圣旨下来不久,萧桓衍就得到消息,提督明州市舶司的宦官是司礼监的右监丞赵喜,正五品,在宫里算说得上话的内臣了。
用宦官提督市舶司,不仅架空了他,也辖制了市舶司内的大小官员,他的这位皇叔啊,压制藩王,提防朝臣,却十分亲近信任宦官,利用阉人来制衡朝廷。
真以为这样权力就能牢牢卧在你手里吗?
萧桓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圣旨“天子诏曰”四字上。
且走着瞧吧!
——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苏继死后,先是小七被带走,后又冯叔和桂花婶离开京城,去了松江府,宣武门大街的宅子也卖了。
这一年里,苏蕴雪始终深居简出,每日窝在小院里,等闲不出门。
伯府的人都觉得她愈发沉默寡言,不过谁都没当回事。
苏继祭日的时候,周氏又嚎啕大哭了一场,大房一家双眼通红,二房也面色沉重。老太太自长孙去世后身体就不怎么好,一直用药养着。
表面的和睦没撑多久,很快众人又为过继子嗣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苏家根基浅薄,往五服里数都很难巴拉出个合适的人选,但也不是没有,早在苏继死讯刚传出的时候,苏家的一些亲戚就打起了主意,前前后后闹出不少笑话,平白给京城的达官贵人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还是周氏行事果决,顾不得丧子之痛,连忙给苏柏年纳了个妾,妾室怀上身孕后,那些亲戚才消停一些。
而苏家落得如此境地,都是苏蕴雪一手造成的,看着悲痛欲绝的周氏,苏蕴雪心中竟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失去亲人的滋味,也该你们尝尝。
回到小院,苏蕴雪依旧夜以继日地抄书,抄女四书,抄的倒背如流,然心中的不屑和反感亦越来越重。
院中无树,火辣辣的日头直晒着屋子。
苏蕴雪穿着轻薄的烟粉色褙子,即使临窗抄书,脸颊也热的通红。
天气太热,花菱不知跑哪凉快去了。
崔嬷嬷端着放凉的酸梅汤进来,没看见花菱,有些不悦:“这小妮子,做事越发不上心,就算是她是太太的人,也不该如此不敬小姐。”
苏蕴雪倒毫不在意:“无妨。”
算起生理年龄,花菱比她还小两岁,不过是个听人差遣的小丫头,有些贪玩爱偷懒,本性不算坏,提防着就是了。
崔嬷嬷不再追究,转而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听伯爷的意思,是要办个赏月宴,请些亲朋故旧来聚一聚。”
“这么快就中秋了?”
苏蕴雪搁下笔,抬头看向窗外,骄阳似火,墙角的草都被晒得软趴趴的。
她喃喃道:“可是天气还这么热。”
“可不是!不过也热不了几天了,中秋一过,就是秋分,往后的天气就没这么热了。小姐晚上也睡得安稳些。”
屋中闷热,苏蕴雪晚上经常被热的睡不着。
苏蕴雪对宴会并不关心,这样的场合她只要充当背景板就好,她算算日子,问崔嬷嬷:“再过两个月苏蕴珠就要出嫁了吧?”
“是呀,偏偏二小姐亲事挑来拣去,到现在还定不下来!连累的小姐婚期也迟迟不定。老太太发下话来,说是女儿家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所以让府里这段时间多宴请几次,尽快把二小姐的亲事定了。”
这就是要借苏蕴珠婚事的东风,赶紧替苏蕴玉找个人家。
苏蕴玉不知怎么的,这一年也不来骚扰苏蕴雪了,苏蕴雪偶尔几次碰到苏蕴玉,明显感觉苏蕴玉的心思已不在她身上,反而愈发盯着苏蕴珠那边。
苏蕴雪想起苏蕴玉去年在苏继丧仪上看容王的眼神。她估摸着,苏蕴玉很可能是对容王起了什么心思,所以一来迟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