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秦雨薇身披一件大黑斗篷,出现在了县衙大牢之中。
腐朽的气味充斥着鼻腔,牢头将她带到一处监牢的门口,低声嘱咐道:“这门我不能开,你长话短说吧,不要耽搁。”
说完便低着头匆匆走了。
秦雨薇摘下斗篷,静静看着昏暗的囚室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韦氏。
韦氏浑身脏兮兮的,草屑沾满了她乱糟糟的头发和身上。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这才认出是秦雨薇,接着浑身一震,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枯瘦的双手死死扒着木栅栏。
“你来干什么?虎子……虎子在哪里?”
秦雨薇居高临下看着模样如此凄惨的韦氏,好看的眸子中却没有半分怜悯。
她朱唇轻启:“他自然是被关在死囚那边。
放心吧,他的案子很快会被上报刑部,再由圣上亲笔勾决,秋后问斩,他活不了的。而你作为帮凶,少说也是流刑两千里。”
韦氏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她从前装了那么多次,唯有这一次是真的撕心裂肺。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虎子,他不是故意杀人的,肯定是那小骚货勾引我儿子,而且那天虎子喝了酒,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秦雨薇有些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韦氏穿过栅栏试图来抓自己衣角的手。
“求求你了,你救救虎子吧,他才十几岁,而且他可是你弟弟啊!”
韦氏开始拼命给秦雨薇磕头,脸上鼻涕眼泪还混合着血污,狰狞如恶鬼。
秦雨薇缓缓蹲下身子,与韦氏平齐,唇角慢慢浮上一抹复杂的笑意,轻缓道:
“他从小打架你不管,偷东西你帮着隐瞒,如今十几岁就强暴杀人你还觉得他是个孩子?
还记得我从前对你说过什么吗?他小时候不当人,长大也当不了人了。
你爱子心切,顶着重伤都要去帮他埋尸,但你有没有想过——
秦虎能有今日的报应,都是拜你所赐。”
秦雨薇重新站起来,冷冷看着丢了魂的韦氏。
“你们母子今生在阳间是没有机会再见了。娘,流刑两千里很苦的,你从前不是一直要我孝顺吗?
那这个,就当我最后尽的一点孝心吧。”
秦雨薇说罢,重新穿戴好斗篷,转身大步向监牢外走去,眼底一片漠然。
身后的韦氏颤颤巍巍伸出手,摸向掉落在栅栏之外的那捆草绳。
……
翌日清晨,县衙传来消息。
重犯韦氏,偷偷以草席编织绳索,畏罪自缢于监牢之中。犯者既已身死,其罪不再追究。
……
书舍之中,乔悠悠望着秦雨薇空空荡荡的铺子,怅然若失。
“澜澜,你写给雨薇的那封信,她能看懂吗?”
祝澜正在看书,微微抬眸道:“一定可以的。”
那封信中,她故意提到冰梅酪,相信雨薇一定能以此联想到与她一同进入东宫的王御厨。
自己又提到“可安心食用”,意指王御厨可以信任,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可以托王御厨出宫带话。
祝澜与王御厨相识也有几年了,王御厨为人厚道,算得上是一个可靠之人。而且此次他重回宫闱,欠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倒是可以请他帮忙传递消息。
乔悠悠还在唉声叹气,祝澜已经抽出了几本书放在她面前。
“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秋闱还有不到一年,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考中举人,咱们还要再等三年。”
乔悠悠望着那几册经卷,又小老头似的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抬抬头却见肖婉和祝澜都在面容沉静地读书,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当年在学校时,她便严重偏科。倒不是说这些古文她背不来,而是实在这方面的天赋要比旁人差一些,学起来要痛苦不少。
而且大家读书都是为了入仕,可乔悠悠有自知之明,她的性子实在不大适合混官场,她也并不喜欢官场的氛围。
她想赚钱,可是秦雨薇铺子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就算赚了很多钱,没有社会地位,还是会被人欺负。
乔悠悠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耐着性子也看起书来。
祝澜沉心静气,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双目有些酸涩,这才轻轻合上书准备休息片刻。
她的目光落在桌案前墙壁上贴着的一张薄纸,上面记录着这个时代乡试,也就是秋闱的考试内容。
大梁的科举与历史上的唐代的明经科考试颇为相似,乡试与会试都是考三场,第一场帖经,第二场试义,第三场试时务策。
祝澜记得原剧情中提到,开放女子入学之初,曾有人向梁帝进言,科举考试中学生作答的文体应严格限制,一来方便阅卷,二来能使考生具有更加规范与严谨的表达能力。
然而梁帝却认为其形式过于死板,难以经世致用,故没有采纳这条建议。因此大梁的科举作答形式相对自由,但一定程度上也的确导致阅卷结果会受到帘官主观性的影响。
乡试的难度绝非当初的院试可以比拟,就连祝澜也不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