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先前的去信中,曾细细道出了自己当下的困惑。乡试的压力不小,她不知是否应当如那严纶之流,去钻研一番考官的喜好。
岑松柏却告诉她,若想将来科举入仕,位于朝堂百官之列,“道”与“术”缺一不可。
道者,秉公正心,为生民立命,虽千万人亦可往之。
术者,审时度势,取巧藏锋,迂回取胜。
此言并非让她真的去做那投机取巧,迎合讨好考官之辈,而是提前做好准备。
比方说这届的考官若是兵家出身,便可在兵事一道上下些功夫,哪怕作答时的论点与考官的主张并不一致,只要言之有物,亦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考官身为朝廷大员,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考生的想法与自己不同而介怀。
祝澜阅罢回信,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也终于纾解开来。
上一次参加院试时,她仗着自身才学,压根不曾刻意去打听究竟是哪位官员前来主考。
而八个月后的乡试,对手可不仅仅是江州城的秀才们,附近的几个下州也都会来一同竞争。根据书院给出的消息,来年的乡试录取比例将是六十取一,极为困难。
另外,岑松柏在信中还提醒她不要忘了报名参加来年六月的科试。
据祝澜了解,大梁的“科试”与学过的历史上的岁科考试也有所不同。
在这个时代,科试相当于乡试之前的模拟考,并不强制参加。
虽然科试对于参加科举的学子们来说,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检验机会,但每年实际报考科试的人数,也不过是参加乡试的二分之一。
至于原因,其一是因为科试的报考费用极高,每年费用会略有调整,基本每人在五到七两不等,并非所有考生都能够拿出这么多银子。
其二便是有人担心科试万一成绩不理想,会影响自己在正式乡试中的心态和发挥,所以干脆不考。
而科试的成绩不会出排名,只会将参考学生的成绩分为一等、二等和三等。
一等者不出意外的话,通过乡试没有太大问题。
二等则是有希望通过乡试,但是仍须努力。
三等的话……基本就需要做好再等三年,参加下一届乡试的准备了。
岑松柏之所以要祝澜一定报考,是因为看出了祝澜在信中流露的些许焦虑,而岑松柏对她很有信心,希望她能够通过科试来明确自己的实力。
报名的时间就在最近了,五两银子对祝澜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回家找裴玥就是了,然而对于祝青岩来说可是个天大的难题。
书舍中的祝青岩面带忧虑,为此已经发愁了好一段时间。
五两银子,那是苏氏一年都挣不到的钱!
苏氏省吃俭用这么多年,拢共攒下来的家底,也不到十两。祝青岩知道自己若是开口,苏氏一定会二话不说掏银子,可祝青岩哪里忍心?
苏氏身子不大好,家中攒下来的银子乃是以防今后有个大病小灾,以备不时之需的。她拿来报名一个并非必要的科试,今后苏氏的生活靠什么来保障?
可是除此以外,她又能从哪里弄到银子呢?
下了晚课,祝青岩一个人留在学室中,思索着科试报考费用的问题,慕容静的身影从窗外经过。
“咦,小夫子,你怎么还不走?”慕容静在窗边撑着脑袋问她。
“这就走,阿静你等等我。”祝青岩站起身,收拾东西走出学室。
一路上,慕容静兴高采烈说着今天课上的事情,祝青岩却始终心不在焉。她听着慕容静的声音,几次想要张口,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借钱的话太难为情了,她说不出口。
“对了,今天我听许多人都要报名参加那个什么科试,那是什么啊,我也要参加吗?”慕容静问道。
祝青岩向她简单解释了一下科试,随后说这是通过院试,准备参加秋闱的学生才要考虑的,慕容静连秀才都不是,暂时不用研究这个。
慕容静松了口气,“哈哈,跟我没关系就行。那你也一定会去参加的吧?”
祝青岩声音小了几分,避开慕容静的目光,有些违心地道:“我……应该不去吧,其实科试,也并非一定要考。”
慕容静笑了起来,一把勾住祝青岩的肩,“不愧是小夫子,果然自信!”
两人就这样向清雅苑走去,祝青岩心中有些惆怅。
像慕容静这样的家世,只怕想不到世上还有如自己一般,为几两碎银辗转难眠的人吧。
……
临风苑的书舍内,传来赵思成和周达的惊呼:
“梁舟,你真的要替我俩报名科试!?”
梁舟吊儿郎当地坐在桌案上,一脸理所当然,“对啊,钱我都替你们交了,当然,我也会去考着玩玩,给兄弟们助助威。”
赵思成没有说话,受人好处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周达也面露纠结。
他二人的家境都不算好,大家兄弟归兄弟,但是囊中羞涩这种事情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梁舟虽然出钱解决了燃眉之急,但也让他二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金钱和尊严,仿佛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梁舟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