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明白了,那家安居置业行乃是京城的诸多牙行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店,如今资金出了问题,需要靠自身积累的信用作为背书,从钱庄贷银。
这样的关键时候,决不能陷入舆论风波,就是真被人抓到了把柄,那也打死都不能认。
这才有了李度长后面这档子事。
随后李度长又补充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又抱怨了好一通,终于讲完自己的遭遇。
陈推官当着祝澜二人的面,自然不好再推托搪塞,便说京兆府会尽快派人着手调查。
祝青岩偏着脑袋问:“陈推官,那我们二人的案子……”
陈推官擦着脑门上的汗,“都查,都查。”
既然都与京城之中骗租的牙行有关,那便一起查好了。这些个不开眼的家伙,骗谁不好,竟敢骗到翰林院的头上!
陈推官接着让手下将祝澜二人案子相关的证物拿上来,京兆府需要留档保存。
抱着证物的京兆府官差经过李度长身边时,他无意间瞟了一眼,突然叫到:“慢着慢着!”
说着,李度长伸手从那一堆物件里扒拉出了那幅敞开了一半的画卷,上面画的,正是祝澜二人险些要从福地牙行的牙人手中租下的那间宅子。
“咦,这不是我家的宅子么?”李度长将画卷抖落开来,反复观察着那上面画的宅子图纸,瞪大眼睛道。
“果真?”
“你没看错?”
祝澜与陈推官同时问道。
“这自家的宅子,怎么可能看错呢?你们瞧这路、这院子,那都是我亲自找人设计的哇!”
李度长指着画絮絮叨叨半天,“真是奇哉怪也,这套宅子我分明也委托给安居置业行了,画卷怎会出现在这里?”
祝澜与祝青岩对视一眼,对李度长讲出了两人今日的经历。
李度长听完瞠目结舌:“什……什么?你们说那个福地牙行,也有我家宅子的钥匙!?”
祝澜颔首,“正是。而且今日听闻李大人之事,我怀疑这些骗子从头到尾都是一伙人。他们每次得手,便人间蒸发,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去之后,再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和商铺名字出现,继续行骗。”
语毕,祝澜看向陈推官,“陈大人,我们今日将那行骗的牙人及其同伙都带来了,他们手中房源的钥匙究竟是从何而来,一审便知。想必堂堂京兆府,总不至于连几个小贼的底细都问不清楚吧?”
“祝修撰放心,下官定然给两位大人一个交代。”
祝澜这才点点头,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便带着祝青岩离去,李度长也连忙跟上。
“祝修撰留步,祝修撰请留步!”除了京兆府的大门,李度长在身后一路小跑,叫住祝澜二人。
“李大人,可还有事?”
祝澜回身,彬彬有礼地问道。
李度长笑得有些尴尬,“您就别抬举我了,如今我这无官一身轻,那当得起这一声‘大人’啊……对了,二位大人可是要在京城租赁一处住宅?”
“正是。”
“那太好了!”李度长喜笑颜开,“我那套宅子如今空置,正挂在安居置业行租售,就是您二位去看过的那处。若是二位大人不嫌弃,我愿无偿让与二位大人暂住。”
祝澜考虑了一下道:“那套宅子的确很符合我们的期望,若李大人愿意租给我们,自然再好不过。但该付的租金还是要付的,按平常价格就好。”
李度长自然满口答应,当即便去安居置业行撤了租售的单子,随后与祝澜签订了租契。
……
翌日,皇城。
卯时已至,金殿大门缓缓开启,掌事太监从中走出开始点卯。
祝澜手持笏板,身穿深蓝色御赐朝服,然而她身材纤瘦,朝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双手垂下之时甚至两只手都完全被袖子遮住了。
身为翰林院修撰,她也是需要参与朝会的,并且需要在朝会之上记录百官奏言、天子言行等等。散朝之后再回到翰林院,进行编撰工作。
点卯结束,金殿之外响起“咚咚咚”的鼓声。
鼓声震震,祝澜的心跳也微微快了几分,今日,是她第一次上朝。
科举入仕,她总算走到了这一步。
三通鼓声结束后,文武百官开始排好队列,等待钟鸣之后入殿。
祝澜虽高中状元,身为翰林院修撰,但秩不过六品,便是上朝也只能排在较后的位子。不过她倒并不在意这个,毕竟刚开始,总是要慢慢来的。
哪怕是站在后面,祝澜依旧能感受到不少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
毕竟,她是今日唯一一个,也是大梁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官员身份正式上朝的女子。
如此想着,祝澜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负责盯着文武百官行为举止的纠察御史,同样也在留意着祝澜的一举一动,若有行差踏错之处,他便时刻准备记录下来,朝会之后当场通报。
女子嘛,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即便读书有些天赋,鲤鱼跃龙门,可朝会如此重要的场合,哪是一个小姑娘能经得住的?
便是稍后她在殿上晕倒,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可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