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顿时陷入良久的沉默。
祝澜也未曾想过太子的身世居然会有问题,但如此一来,一切便说得通了。
太子定然早就知道一些事情,这才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份,甚至紧张到不惜偷藏梁帝咯血时的帕子,干出滴血验亲这种傻事。
当然,那帕子上的血都干了,他自然是不可能验出来的,这只是人在极度焦虑下做出的挣扎,试图找到一些希望罢了。
而太子身世的问题,祈王一定也知道了些什么,但手中并无铁证,否则就不会只是散播流言这样简单了。
那么此时此刻,祈王在等什么呢?
是等太子自乱阵脚?
还是等朝廷派人去查太子身世?
秦雨薇则是有些懊恼地闭上眼,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燕修云哪怕不是顺位继承的皇太子,哪怕能力差些,秦雨薇相信以自己与伙伴们的能力,将他推上宝座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前提他得是真皇子。
谁能想到会发生狸猫换太子这种事情?
若燕修云最后被查明并非皇嗣,那自己谋划的一切,便全都完了。
祝澜冷静下来,拍拍秦雨薇的手背,让她先不要慌。
“关于太子的身世,我想有一个人……或许没人比她更清楚。”
“谁?”
“褚秀宁。”祝澜定定望着她,说道。
秦雨薇立刻回忆起来,前些日子还是祝澜托自己去尚服局打听这个人来着。
“对,她从前是兰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太子的身世,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秦雨薇紧紧握着祝澜的手,恳切地看着她。
秦雨薇不便在外边待太久,此时天色已晚,祝澜答应她明天去见一趟褚秀宁,看看能否打听到些什么。
若太子的身世果真有问题,那自己与好友们必须早作打算。
……
月亮一点一点爬上了柳梢头。
京城这一夜分明很静,却又有什么东西如月光一般,一夜之间便蔓延开来。
那些东西透过门、透过窗子、透过墙上的小洞,传到了每一户人家。
晨光初亮,茶摊的小贩如往常一样支起了摊子,招待着那些熟悉的客人,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每个人的脸上似乎又多出了些难以言说的兴奋。
“哎,你们听说了吗?”面容清癯的书生给自己添上茶水,对同座的青年挤挤眼睛,仿佛自己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
那青年压低声音,“你是说——那个童谣?还说呢,我家丫头才四岁,昨天回到家就唱那个,差点没给我吓死!”
旁边一位胖乎乎,满脸福相的中年人凑近了些,“你们觉得那事儿是不是真的呀?”
“我看十有八九。”书生煞有介事地道。
“就是,都说小娃娃有七窍玲珑心,能感知到咱们大人感知不到的事儿。你们想想,好像那些小孩儿一夜之间都开始唱这个了,不是上天示警是什么?”
“嘘、嘘!天家的事,你也敢议论,你有几个脑袋啊?”
“我又没指名道姓!再说了,你瞧这全京城的小孩儿都在唱那童谣了,还能有谁不知道么?只怕这回朝局又要有大动荡咯!”
“好了好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管他们动荡不动荡,影响不到咱们吃喝拉撒睡就行了。”
“是啊,静观其变,看看热闹吧!”
……
“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修云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来回快速踱步,连额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了。
赵内侍站在他面前,惶恐地躬着身子,一时也乱了方寸,慌张道:“殿下,要不老奴去将那些乱说话的小娃娃抓起来挨个查问,定能问出背后捣鬼之人!”
“尽说废话!”燕修云拂袖瞪他,“孤堂堂太子,难道要去为难那些孩童不成?”
语毕又挤出一抹冷笑,“背后捣鬼之人?呵,除了老三,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殿下。”董兰心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同样面带忧色。
那首童谣一夜之间闹得满城风雨,她自然也听说了。
燕修云脸色铁青,但还是压抑下火气,亲自扶着董兰心坐下,生硬道:“你身子不便,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孤去看你便是,怎的亲自来了?”
发生这样大的事,董兰心如何还能坐的住?
她屏退了所有下人,这才对燕修云道:“殿下,臣妾以为眼下应当立即进宫去见一趟姑母,看看她的意思。”
燕修云点点头,若因市井流言便去着急求见父皇,大抵又要被责骂,倒不如先去母后那边探探口风。
“殿下,此时我们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臣妾这就陪殿下进宫。”董兰心说着就要站起身,却被燕修云按住。
“马车颠簸,你且安心养胎,此事孤去处置。”
燕修云走后,董兰心脸上的忧虑之色丝毫未减少。
她嫁给燕修云这些年,自然也发觉了燕修云每每提到皇嗣皇储等事,都会变得格外紧张。
直到京城一夜之间传遍童谣,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董兰心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