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澜将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司滢默默听完,再次看向祝澜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钦佩。
司滢让手下搜查整个房间,看是否能找到有人藏身的痕迹。
祝澜也重新四下打量起这间房子,心中却并未抱很大希望。这间房子很大,床下、衣柜、房梁之上等等,都完全可以藏匿下一个成年人的身量。
凶手如此狡猾,怎会疏忽到留下显而易见的线索呢?
果然,司滢手下的捕快很快回报,说房里能够藏人的地方很多,而且看起来褚秀宁平日里细心打扫,床下、衣柜之中连灰尘都没有,无法分辨凶手究竟藏在哪里。
“大人,仵作到了。”
一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仵作走了进来,向司滢拱手行礼,二话没说开始蹲在褚秀宁身边检验起来。
“司巡捕,听闻大理寺的常寺正精通验尸解剖之道,不知他回来了没有?”祝澜问。
司滢摇摇头,语气变得尊敬许多,“寺正大人仍在外查案,尚未归来。”
然而祝澜总觉得褚秀宁之死并不简单,如果不是常云霄亲自看过,她无法完全安心。
可是眼下天气炎热,尸身无法长久存放,常云霄又不知何日才回京……
很快,仵作便将检验尸格填好了,交给司滢过目。
经仵作验证,褚秀宁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时辰以前,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基本可以断定是昏迷后遭人杀害。
“能否推断出凶手的特征?”司滢问他。
仵作摇摇头,尸身倒在地上,凶手再将剪刀刺入,无法根据刺入的位置判断凶手的身高。加上不知凶手当时站的位置,更无从得知他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剪刀的手柄处也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司滢听完,并未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神情不免有些烦躁。
若是常寺正在此便好了,他这些年在大理寺屡破奇案,就连如今的大理寺卿钟大人也对他寄予厚望。若是他在,定能让真相水落石出。
常寺正的解剖之术出神入化,可如今天气炎热,褚秀宁的尸身必须尽快掩埋,以免造成瘟疫传播。
唉,若是能有法子让常寺正瞧上一眼尸身的情况,给出些分析判断,也是好的。
祝澜心中亦有相同的想法,可惜古代没有存放尸体的冷库,更没有拍照技术,否则能留下更多证据。
“司巡捕。”祝澜忽然想到办法,“能否让人去寻些炭黑来?我自有用处”
司滢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让人去附近寻了些炭黑。
祝澜来到褚秀宁的尸体旁,将一张宣纸铺开,开始从各个角度勾勒起尸身上的细节。
司滢来到她身边,待看明白她是在作画之后,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素描’之法?”
祝澜幼时在龙场书院墙壁上的那幅素描《群贤赋图》早已声名远播,就连京城之中也有不少人听说过,甚至还有人专程前往江州,只为一睹那传闻中的“素描画”。
素描技法与大梁的泼墨写意画风截然不同,素描力求写实,通过光影对比尽量还原每一个细节。
司滢心中佩服,让手下们都不许出声打扰,亲自在祝澜身边掌灯,等她画完。
过了许久,祝澜终于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将几张纸交给司滢。
司滢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只见那些纸上不仅变换角度还原了褚秀宁尸身的情形,还画了几张房间整体布局环境的图,画中的细节,与自己目之所及几乎一模一样。
司滢再次抬眼看向祝澜时,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激动——
“以祝修撰之才,若是也能在大理寺做事,那不知又能减少多少冤假错案,能为多少死者求得公道……”
话刚说出口,司滢立刻有些尴尬,后悔自己怎可如此冒昧。
人家是堂堂状元郎,翰林院修撰,如何能看得上这等吃苦受累的差事?
更何况,这“素描”乃是天下仅有的绝技,人家又怎么可能轻易示人呢?
司滢的话,祝澜却听了进去,并且认真思索片刻。
她斟酌着说道:“若这素描之法,果真能对断案有帮助,能帮枉死之人讨回公道……我倒是可以奏请圣上,编写一本书籍,细细阐述其中诀窍与技巧,再以翰林院的名义进行刊印发行。
大理寺也可召集专人或民间画师进行研习,若日后能多些懂得素描之法的刑狱官员,有利于百姓,那便最好了。”
司滢心中惊喜,但此时两人尚且在命案现场,不好表露出什么,便拱手道谢。
此时现场勘察基本已经结束,祝澜作为事件的亲历者,与褚辛一同前往大理寺录口供,褚秀宁的尸体也要先抬回大理寺暂存。
“状元姐姐,对不起。”褚辛失魂落魄地走在祝澜身边,突然道歉,“我方才进门看到那副情形,不小心将你当成了凶手……”
褚辛的身高才到祝澜的肩膀,祝澜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当时的情况的确容易让人误会,不过幸好你说出了那茶壶的事情,也帮我证明了清白。”
祝澜与褚辛在大理寺待了半宿,出来时已经是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