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许久,尤其太子一派的官员,包括张伦在内,都恨不得现在就将武成琦拖出去斩首,夷三族。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梁帝阴沉的脸色,那是来自帝王的威压。
方才吵嚷的大臣们反应过来,顿时乌泱泱跪了一片,请梁帝将武成琦治罪。
梁帝不语,目光瞥向了一旁的燕修云。
燕修云满眼惊怒地指着武成琦,嘴唇颤抖,像是怒极,却半晌都没有底气骂出一句话来。
愤怒的外表下,一股浸透骨髓的恐惧正在将他一点一点吞噬。
方才一直不曾言语的燕长文终于站了出来,却是看向武成琦,一脸严肃地道:
“武大人,天子御前,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乃是我大梁未来的储君,身份尊贵,容不得旁人诽谤。你若没有证据,信口雌黄,身为京兆府尹,可知这是怎样的罪过?”
“微臣知晓,污蔑太子,乃是诛九族之罪,可是微臣并非凭空妄言!”
武成琦面色坦然,说自己只是一心为国,不存半点私心。
紧接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被带上了殿,从祝澜身边走过。
正是陈老太与陈梨。
……
“萧沅先生,你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许诗明人未到,声音先远远地传入了东宫空旷的院子里。
赵内侍竟然也在,正带着一群侍女小厮,帮萧沅一起忙活。
萧沅循声望向气喘吁吁的许诗明,“许先生,都已经按你说的准备好了。”
院子里已经摆放好了四五面铜镜,每一面都足有半人高——这些都是赵内侍方才匆忙差人到市面上买回来的,花了不少钱。
萧沅手中扶着一块与铜镜差不多大的木板,木板很薄,正中央被镂空雕刻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图案。
那图案好似一条蛇,足有二指宽,线条十分灵动,一看便是被利刃雕刻,一气呵成。
“如此精细,萧沅先生好剑术。”许诗明不由得称赞一句。
他这才将怀里的包裹放在地上,包裹尚未解开,隔着布都能闻到有些刺鼻的气味。
“萧沅先生留下来帮我。”
许诗明语速很快,又对赵内侍道:“有劳内侍到东宫墙外稍待片刻,稍后院内白烟一起,便大声呼喊,引来越多人越好。”
“好,好,咱家这便去。”
……
“陛下,这陈氏夫妇原本姓金,陈老太的丈夫陈荣,本名金荣,曾在宫里当过下等侍卫。后来金荣犯错被赶出宫,这才改姓为陈,结婚生子。”武成琦讲道。
听到此处,祝澜忽然意识到先前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
金氏夫妇变成陈氏夫妇,她原本以为是因为这家人牵扯进了与皇子互换身份一事,怕惹来麻烦,这才改名换姓。
但是根据湘阳县甘县令所说,这对夫妇生下龙凤胎时,便已经姓陈了,还给孩子取名为陈枣、陈梨,之后陈枣才被带入宫中与皇子互换身份。
这便说明在来到湘阳县之前,金荣便已经改名为陈荣了。
武成琦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宫中瘟疫肆虐,为防小皇子为瘟神所害,便从民间寻找同日出生的婴孩入宫替换皇子。而当年与太子殿下互换之人,正是陈氏夫妇的儿子,陈枣。
小皇子一出生,寝殿便失了火,两名婴孩只有一个活了下来,成为了如今的太子殿下。”
燕修云脸色铁青,质问道武成琦是什么意思。
有些朝中老臣此时也顾不上避讳了,站出来道:“陛下,二十年前虽然只活下来一个婴孩,但老臣记得,兰妃娘娘当时认定活下来的便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此事陛下也认可了。都说母子连心,母亲怎会连自己的孩儿都认错?
如今二十年过去,突然有人将陈年旧事挖出来大做文章,可见其用心险恶,还请陛下明察!”
武成琦反驳道:“当时为了瞒过瘟神,婴孩一生下来便要以纱覆面,兰妃娘娘根本不曾见过皇子的模样。更何况当时宫里失火,一片混乱,兰妃娘娘产后体虚,难以承受丧子之痛,便欺骗自己,不也在情理之中?”
“武成琦,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凭空猜测!退一万步讲,即便当时存在弄错的可能性,你难道就要凭这一点可能性,中伤身为储君多年的太子殿下吗!?”
朝臣们义愤填膺,纷纷质问武成琦有何凭据。
梁帝不发一语,脸上却阴云密布,目光让人毫不怀疑若武成琦拿不出证据,当场便能将武氏一族抄家流放。
武成琦再次叩首道:“陈家子孙身上多有褐色胎记,还请殿下请来女官查看。”
他接着看向燕修云,“微臣敢问太子殿下身上,身上可有颜色呈褐色,上有黑斑的胎记?”
燕修云仿佛突然被雷击中,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天塌了下来。
他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直摔在了龙椅旁边,嘴里喃喃说着“不可能”。
这么多年日夜担心之事,终于发生了……
自己背上的褐色胎记,他自己如何会不知!?
他颤抖着抬头去看梁帝的脸色,发现梁帝也正垂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