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逵站在土坡上,不时抬头看向远处。
远处烟尘滚滚,隐约传来喊杀声,却看不到一匹战马,看不到一个人影。
贾逵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战况如何,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预定的计划很难实现。他反复回想,却想不出原因,似乎只能归结于自己的错觉。
他也希望这是错觉,但他知道不是。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沉默了很久的柳孚突然说道。
“我后悔什么?”
“刘备已经心死,你可能见不到他了。”柳孚笑笑,打量了贾逵片刻,又说道:“身为中山王,步骑万余,却舍弃大军,孤注一掷,九死一生,若无必胜之心,则连那一生都没有,除非对手犯错。刘备要面对的是什么人?那是吴国最精锐的中军骑士,训练有素,器械精良,同等兵力下几乎可以击败任何对手。面对他们,刘备哪来的信心?没有信心,又哪来的机会?”
贾逵看着柳孚,眉梢挑了挑,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恍然,随即一沉。他明白自己的不祥预感从哪儿来了,刘备有求死之意,没有必胜之心。河东世家的背叛让他明白了眼前的形势,就算他能退入并州,也不是并州世家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而刘备是一个不甘心做傀儡的人。
当一个不愿意向对手俯首称臣的人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又无法击败对手的时候,他会怎么做?他会选择英勇的战死,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继续逃跑。
可是,刘备可以选择有尊严的死去,我们怎么办?
贾逵暗自长叹。
有骑士从南侧奔来,向贾逵报告,有吴军骑兵从平阳方向赶来,大约千余人,统兵的是张辽。至于张辽的身后还有没有援兵,目前还不清楚。
贾逵一面传令戒备,准备接战,一面再次回头看看永安方向。他不知道要不要坚守下去,如果刘备一心求死,此战的胜负已经没有悬念,那他和张辽开战也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也不能放弃,如今他指挥的不仅有河东兵,还有刘备的中军步卒,在刘备生死未明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投降,逼急了,他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贾逵在柳孚身边坐下,打量了柳孚两眼。“我是自取其咎,怨不得人。你却是无辜被我连累,我现在放你走,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阿孟有富贵之相,我死之后,想必你不会让她守寡,一定会让她改嫁。我对不起她,不能说什么,但她有孕在身,我希望你能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儿子,就交给我的族人,我也算有了血脉,没有绝嗣。”
“阿孟有了身孕?”柳孚很惊讶。妹妹柳孟和贾逵成亲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怀孕,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怀上了?如果贾逵死了,他的确不可能让妹妹守寡,改嫁几乎是必然的事。可若是妹妹有了身孕,那他就不能不考虑影响,至少要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才能有所行动,要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柳孟也不会答应。
贾逵点点头,叫过两个亲卫,让他们送柳孚离开。柳孚盯着贾逵看了半晌,说道:“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去见张将军,传鲁督之令,尽力斡旋,也许能避免杀伤。”
见到柳孚,张辽一点也不奇怪。吕蒙已经收到鲁肃的命令,知道柳孚已降,柳元等人退回临汾就是他的功劳。但他不能答应柳孚的要求,暂缓对贾逵的攻击。
他对柳孚说,首先,我奉命来增援,虽说庞德对付刘备、张郃没什么问题,我却不能按兵不动。其次,贾逵所领大部是刘备的中军,这些人对刘备忠心耿耿,就算刘备死了也未必肯降,说不定反而会裹挟着贾逵窜逃,甚至有可能杀死贾逵。只有我发动进攻,让他们感受到压力,他们才有可能迫于自己的安危选择投降。
柳孚虽然不怎么高兴,却无法反驳张辽的分析,只能期待贾逵自求多福,不要死在乱军之中。他将贾逵的模样告诉张辽,希望张辽遇到贾逵时能留他一条性命,他可不希望妹妹在这个时候成了寡妇。
张辽不置可否。骑兵突阵,只要有可能,都会直取中军,斩将夺旗,他现在答应柳孚,就是对自己的部下不负责任。
说话间,张辽率部来到贾逵阵前,策马登上一阵的土坡,远远地观察贾逵的阵势。贾逵的阵地很严整,西侧是汾水,东侧是壁立的黄土坡,正面挖了两条沟,沟的后面是由刀盾手掩护的nn手、长矛手。沟不深,但是距离很刁钻,战马能跳过去,却不得不减速,否则很可能直接冲进沟里。
张辽稍微观察了一下,命令六百骑士从东侧的土坡上发起进攻,剩下的骑士保持警戒,随时发起冲锋。
这种黄土积成的土坡极有特点,不仅直上直下的多,而且极易坍塌,攀爬不易,贾逵自然知道这一点,步卒大阵占据了主要的几个通道,南侧几个有路可上的地方也安排了一些士卒,其他大部分地方都空着。
张辽也清楚这一点他对河东并不陌生,此次再入河东,随行的参军也针对地形做了些准备,多次提醒他,他命骑士们骑着马,绕着土坡前进,寻找合适的地点上坡,先解决土坡上的nn手,再从上而下对贾逵的阵地发起突击。
骑兵奉命而去,六百骑士分作三曲,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