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低头拱手,小步急趋而入,向孙策躬身施礼。
孙策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侍从都下去。孙翊不放心,想留下来听听,也被孙策赶走了。孙翊无奈,担心地看看孙权,轻手轻脚的下去了,悄悄的站在廊下,不让其他人靠近。
孙策指了指一侧的坐席,淡淡地说道:“坐吧。”
“谢王兄。”孙权在席上坐好,躬身再拜。
孙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打量着孙权,静静地等着孙权开口。他让孙翊找孙权来,自然是有事要问他。朱治、程普、韩当已经到了汤山,很快就要接见,在此之前,他必须听孙权再说一次龙编之战。
认错不是嘴上说说,要有实际行动。
孙权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说道:“王兄,臣弟有事禀报。”虽然只是片刻的相对,孙权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再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嗯。”
孙权抿紧了嘴唇。孙策的反应让他不知所措,越发不安,额头的汗珠聚成股,沿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处聚拢,又滴在胸口,衣襟上多了一团深色。
“阿翁不幸战殁,是是为我所累,非非韩义公之罪。”
孙策眼皮一落,眨了一下眼皮,重新睁开时,眼神温和了许多,声音也少了几分凌厉。
“详细说说。”
“喏。”孙权松了一口气,肩上仿佛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连说话都流畅了许多。他把整件事叙述了一遍,和当初在井陉抱犊山所说大体相似,只是惹事的人成了他,而不是韩当。是他被士燮所诱,一时不慎,在龙编城中伏,导致孙坚战死。
孙策放松了身体,靠在凭几上,不解地问道:“大战之际,又是深入虎穴,你怎么会在龙编城惹事?仲谋,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听得孙策语气温和,不再公事公办的生硬,孙权终于抬起头,偷偷看了孙策一眼,面带惭色。
“是臣弟为士燮所骗,以为联姻一成,两家便是一家,倚士家之助,臣弟可坐得交州,故而得意忘形,为人所趁。现在想起来,臣弟无地自容,后悔莫及。”
“联姻?”
“是的,士燮有个孙女,颇有几分姿色,又好武艺,深得士燮宠爱,要为她寻个佳婿,托人提亲,说是有意联姻。臣弟不自量力,自以为非我莫属,未曾提防,不料”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孙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底为止吧,不要再提了。”
“喏。”孙权顿了顿,又道:“臣弟有个请求。”
“说来听听。”
“若是王兄亲征,请允臣弟为一亲卫,随侍王兄左右。若有机会斩杀士燮,为父报仇,略补前愆,臣弟纵使是战死沙场,也能瞑目了。”
孙策眼皮微挑,打量了孙权两眼。“仲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谨遵王兄安排。”孙权顿了顿,又道:“臣弟惭愧,好高骛远,误会了王兄的栽培之心,自以为堪为良将,纵使不如王兄,亦当与弟妹抗行。这几日与叔弼相聚,听他分析战事,论天下形势,臣弟方知大谬。论用兵,臣弟的确不如他们,以前真是太自负了。”
孙策眉梢轻扬,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说:“那你是打算从政,还是为学?”
“臣弟迷茫,不知所归,还请王兄点拨。”
孙策想了想。“这样吧,你也别急着决定,暂且在我身边见习,过些日子再说。你与叔弼在一起,想必也听叔弼说了。我登基之后,你们几个都是要封王的,只是怎么封,却有些区别。若是封于疆域之内,那就和前朝的诸侯王一样,只享赋税,不治兵民。若是封在疆域之外,则兵民共治,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们自己。趁着这段时间,你也考虑一下,看看怎么才好。”
“喏。”
孙策摆摆手。“你先下去休息吧,过两天再上值。”
“喏。”孙权拱手再拜,却没有起身。孙策不解地看向孙权,孙权有些迟疑。“臣弟有一事想禀报王兄,只是道听途说,未有真凭实据,不敢妄言。”
“说吧。”
“臣弟听说,会稽、丹阳等地有些豪族借山越之名生事,有些人可能与蜀国有往来,据说还接收了蜀王以天子名义颁发的印绶,许以太守、将军诸职。山越愚昧,不知大势所趋,被愚弄者不乏其人。眼下只是牛刀小试,尚未大举,待大王西征时,他们会煽动江东,使大王不能兼顾。”
孙策皱皱眉。“还有呢?”
“臣弟还听说,朝中有人心系旧朝,参与其中,似乎身份还不低,打算于王兄登基时有所动作。究竟是谁,如何动作,却不清楚。亦或只是谣言,想动摇江东人心,使人人自疑,也未可知。”
孙策眉心紧蹙,沉吟良久。“我知道了。”
“臣弟告退。”孙权起身离席,向后退了几步,又拜了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孙策一动不动,眼神闪烁。
孙策很快就召见了朱治、程普、韩当。
作为孙坚旧部,朱治三人在交州征战多年,没取得像样的战果,却折了孙坚,颜面尽失,前途黯淡无光。此次被召回,都没报什么希望。最好的结果是担任一个闲职养老,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