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毕竟是一镇主官,郭登又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而且人家这是尽忠,已经退了一步要出城见皇帝,说出去也没人挑的出理来。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众人都各怀心思的离开了,这时郭登急忙叫住准备带人离开的刘安。
“总兵大人且慢,刚才毕竟人多嘴杂,属下那乃是权宜之计。要知道事关陛下安危,由不得属下不谨慎。”
原本的刘安想着扭头就走,因为今日郭登狠狠下了自己的面子。
可他这个隐情事关皇帝,决定还是留下来听一听。
这场密谈袁彬自然是没有机会参加,被侍卫礼貌的请出了房间。
之所以如此客气,那是因为众人都知道。风水轮流转,别看这位如今落魄,而且自曝身份仅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但他已经踩上了登天之阶,孰知他日不会摇身一变成为那身穿大红蟒衣的正三品指挥使。
别的部门如此超品拔擢自然会惹来非议,言官御史以及诸位大臣说不得要争上一争。
锦衣卫不用,这本就是皇帝养来咬人的恶犬,如何任用又岂容他人指手画脚。
正在等待的袁彬不知道郭登与刘安说了些什么,只听里面传来了数声杯碟落地的响声。
很快刘安就走了出来,脸色感觉也不甚好看。就在众人疑惑时,袁彬被喊了进去。
“袁校尉,刚才我看你频频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不是陛下有事情要让你向我私下交待。”
袁彬心中赞了一声,随即恭敬的行礼。“郭大人明鉴,怪不得陛下夸赞您乃是肱股之臣,要让我多多倚重。”
被夸赞的郭登轻叹了口气,他与朱祁镇乃是亲戚,对天子的秉性可是再了解不过,有点不信这是那位能说出来的话。
“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客套,陛下有何御令还请示下。”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贴身伺候的太监喜宁已经背叛,在下就僭越一回,传天子的口谕。”
看到郭登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袁彬深吸口气回忆了一下此前朱祁镇的交待,模仿着上位的语气与神态,双手朝上抱拳缓缓说道。
“土木之变,数十万大军倾覆,三大营精锐损失殆尽,肱股之臣尽亡,粮草辎重折损无算。”
“不赖他人,皆乃朕之过也。自吾亲政以来,亲小人,远贤臣,耳不聪,目不明。”
“为人好大喜功,不察世情,不遵礼法,不体民情,不恤民力,实乃昏庸之辈。”
这话说到第二句郭登嘴巴就张得老大,不管真假他都已经跪伏在地听诏,恨不得自己没有单独召见袁彬这厮。
而场上的宣诏还没有结束,袁彬显然已经进入状态,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继续说道。
“此番历险,折辱于瓦剌,简直有辱国体,恨不能立即拔剑自刎,以全作为帝王的尊严与气节。”
“想当年,太祖皇帝开国定鼎,建立不世功勋。”
“太爷爷成祖朱棣五征漠北,打得蒙古各部望风而逃。阿爷与阿父毕生励精图治,世间乃有仁宣盛世。”
“如今天下狼烟四起,天灾频发,民生凋敝,边患不宁,原本要耗费心力去好好治理一番。”
“可我朱祁镇此败,打没了父辈我大明数十年累积下来的军队、财富。”
“那些狼虫虎豹必趁势而起,天下的安宁不在,日后必陷入连绵不绝的兵争之中。”
“百姓何其苦也,吾朱祁镇万死难辞其咎。这本就是我造下的罪孽,应该由我来偿还。”
“宣府之前只不过是一场演给瓦剌人看的戏,朕欲重掌乾坤,挽江山之倾頽,用铁与火来洗刷今日之辱。”
“郭爱卿乃是定远侯之后,文韬武略不逊其祖,智勇双全真世间名臣。”
到这里话就停止了,袁彬赶紧上前将郭登扶了起来。
要是皇帝能够得救,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爷将会青云直上,未来定会红得发紫。
眼眶已经浸满泪水的郭登背过身用袖子轻轻拭去泪水,他害怕自己在做梦,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皇帝能说出来的话。
多日的忧虑也终于一扫而空,心中的愤懑不满也彻底消结。
“袁,袁兄。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真是陛下口述的?”
袁彬闻言苦笑了一声。“郭大人,卑职有几个脑袋敢假传上命,我家就在北平呢。”
“家中父母双亲具在,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哪敢用全家的性命作赌,于此大事上妄言。”
眼前这个锦衣卫小校都用家人作誓了,由不得郭登不信,可他还是半晌回不过神来,有些疑惑皇帝的性格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看出郭登的疑惑,袁彬咬了咬牙透露了一个秘密。
“知道郭大人心有疑虑,毕竟陛下前后性格反差过大。今日之事出于我口,来日我可是不认的。”
“袁兄请讲,我用郭家先祖在天之灵发誓,会对此保密。你也没必要称我为大人了,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哈哈哈,好。郭兄有所不知,在我们即将抵达宣府,陛下准备去叫开城门之时,突然生了一股妖风,将上位吹于马下并因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