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到母亲的唠叨,这段时间钱锦鸾难得有这样心安的时刻,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正在说话的周盈看到女儿没有动静了,回头一看她睡得正香。
轻手轻脚地将其放在软榻之上,准备离开之时却被拽住了胳膊。
“夫君,不要离开我,鸾儿怕。”
“好,不走,鸾儿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周盈就这么重新俯下身子蹲坐在地上,拉着钱锦鸾的手,难得让她睡了一个好觉。
后面周盈也趴在床上睡着了,锦绣在进来看到之后,立刻就退了出去。
同时与桃竹就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惊扰了皇后娘娘的清梦。
约莫在两个时辰之后,里面传来了周盈的声音。
“锦绣、桃竹,备粥。”
在外面的两人眼神一亮,娘娘肯吃东西了。
桃竹高兴坏了,急忙说道。
“锦绣,你先进去看着,我这就到尚膳监去安排。”
说完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锦绣在后面喊道。
“你慢点,昨个刚下了雨,小心地面湿滑,莫要跌倒了。”
“欸,晓得了,晓得了。”
看着冒冒失失离开的桃竹,锦绣还是不放心,对一旁候着的福大海叮嘱道。
“大海,粥莫要太稠。还有娘娘喜食甜的,但如今在病中,就让尚膳监做一道乳和地黄粥。”
“这边等着喝呢,祖宗规矩也不好破。”
“你让尚食局去个人,做出来立刻尝了,然后赶紧端过来。”
福大海点了点头,连忙带了几个小太监跟着去办事了。
锦绣因为性格稳重,做事滴水不漏,乃是皇后钦定的坤宁宫管事,自福大海以下,也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思。
而锦绣口中所提的乳和地黄粥,是从唐宋开始就在民间出现的一种粥,多用于补身体亏虚。
白居易的【春寒】中就这样写道:“今朝春气寒,自问何所欲。酥暖薤白酒, 乳和地黄粥。岂惟厌馋口, 亦可调病腹。”
加了牛乳的地黄粥,正好适合多日未曾进食,脾胃虚弱的女子喝。
真个让桃竹一人去了,估计会端一碗加了蜂蜜的白粥回来。
平日倒也可以,可这会皇后还病着,她本人倒不会多说什么,但周氏肯定不依。
想了想之后,锦绣再喊了一个太监,让他去给慈宁宫报信。
“去了就给太后娘娘说钱夫人来得及时,娘娘终于肯吃饭了。”
“让那边放心,你我的项上人头也就安稳了,其它的一个字都别乱说。”
小太监春喜点头如捣蒜,实在是被前不久金英那雷霆手段给吓怕了。
半刻钟之后,一碗乳和地黄粥进了坤宁宫,胃口大开的钱锦鸾将其喝了个精光,后面还要了几道菜与母亲一起吃了。
饭后钱锦鸾躺在母亲怀里,任其轻抚着她的秀发。
“母亲,夫君和兄长他们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对吧。”
“嗯,陛下乃九五之尊,上天之子,有气运萦绕,一些小的坎坷根本绊不倒他。”
“有他庇护,你的兄长定然无碍。”
“反而是你,真个这样病下去,可就要变丑了。”
“你也不想陛下回京之后,发现爱哭鬼鸾儿这副病容,让她见到你这般憔悴的模样吧。”
被说得脸颊发烫的钱锦鸾将头埋在母亲怀里撒娇。
“母亲……。”
拖了一个长音之后,她用旁人从未听过的语气说道。
“人家才不是爱哭鬼哩,我,我只是担心他们。”
“如今女儿好歹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也给我留点面子呀。”
此时殿内只有两人,周盈也没有避讳。
“哼,老娘宁愿你永不进这宫墙,什么家族荣耀,什么诰命夫人,我全个不稀罕。”
“男儿要什么马上去取,他钱家凭什么靠我女儿要个荣华富贵。”
这婚事其实是太皇太后张氏指定的,周盈纵然心里不痛快,也只敢骂几句夫家人。
“母亲……。”
看到女儿生气,周盈只能闭嘴生闷气。
没办法,钱贵这一房三个爷们外带周盈在内,全家都宠钱锦鸾。
否则前些日子,也不会发生顶着全族压力,出售祖宗田产的事。
为这事与老家海州钱氏那边闹得很不愉快,钱贵在京里的宅子也典卖了,眼下带着一家子在外面租房住。
这些,周盈永远不会给女儿讲,只是在她需要时,从宫外筹了一大笔银子送进了宫。
“母亲,今夜你能留在宫里陪我么,大娘娘那边我让人去说。”
略微迟疑了片刻,周盈点了点头,她还是放心不下女儿。
“让人去宫外通知下家里,我这么久未归,他们心里总归是牵挂着的。”
难得见到母亲这面,钱锦鸾捂嘴调笑了几句。
周盈干咳了几声,然后解释道。
“谁担心那个老东西,我是担心你弟妹,她有喜了。”
这么些天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钱锦鸾高兴的问道。
“是真的么,钟弟要当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