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烈日高挂,真是热得叫人心烦。
下半学期仿佛比上学期要过得快些。乏味的学校生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很快迎来了暑假。
三天前,卞弘毅回了临海。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直接入侵小孩的生活,独自去酒店办了入住,过了两天才主动打来电话说,想要带时微和卞睿安一起出门钓鱼。
时微没有发表更多意见,只说了一句随便。卞睿安许久没有见过父亲,卞弘毅又好言好语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没有冷漠拒绝。
出游当天,卞弘毅一大早就亲自开车过来了。
时微也起了个大早,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着卞睿安一起把钓鱼所需装备,以及遮阳天幕之类的东西搬到后备箱,又一前一后钻进了汽车后座。
卞弘毅看着后视镜里的时微笑了笑:“微微长成大姑娘了。”
时微对卞弘毅的感情挺复杂,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亲近得很有限,说疏远又不至于。于是她故作俏皮地答了一句:“我都成大姑娘了,您倒是也不见老!”
卞弘毅乐呵呵地笑。他笑起来跟卞睿安很像,年轻时应该还是很有风度的。
野钓之前,卞弘毅先带着两人去了郊区果园摘樱桃。
时微戴了顶巨大的遮阳帽,帽檐遮蔽视线,低头抬头都很碍事。目光擦着帽檐往外探索,她在斜前方的树枝上发现了一桠晶莹剔透的果子,于是踮起脚尖,雀跃地伸出手,指尖刚一碰到樱桃梗,帽子就被风吹掉了。
单手遮住眉眼,她弯着腰来回左右地找,忽然头顶光线一暗,是卞睿安将帽子重新扣了回来。
“怎么会落在你手里啊?”时微惊讶地感叹。
卞睿安拎着竹篮抬了下眉毛:“帽子的心思帽子知道。”
时微把摘下的樱桃轻轻放进篮子里,偷摸着笑了一声。她也搞不太懂,究竟有什么好笑。又究竟有什么必要偷着笑。
从果园出来,抱着一篮子洗过的樱桃,时微坐在车上吃了一路。还没到水库附近,她就有了一种吃饱喝足,应该打道回府的错觉。
卞弘毅开着车跟两人闲聊。
聊天的内容大都是学校琐事,总之是他问什么,时微和卞睿安就答什么。学校的琐事聊完,卞弘毅又起了新的话头,问俩人要不要考虑出国留学,反正语言不成问题,准备起来也不复杂。
“我不出国。”卞睿安说,“国内有我想念的学校。”
时微立马应和道:“我也不出国,国内也有我想念的学校。”
抵达水库后,时微和卞睿安先把食物放到一旁,三人合力将天幕搭了起来。这山清水秀好地方,只要把顶头上烈日一挡,河风吹拂着脸颊和头发,就温温柔柔的,那叫一个惬意舒爽。
搭完帐篷,时微陷在休闲椅的安乐窝里,就不愿再多动弹了。
卞弘毅特别殷情地帮她打窝,挂饵,抛线。时微需要做的就是一边吃樱桃,一边扶着鱼竿,等到小鱼上钩,就动动胳膊把它拽上岸来。
或许对于钓鱼爱好者来说,这种玩法非常没有参与感。但对时微这个凑数的人而言,简直是方便得不能再方便。
时微的心思根本不在钓鱼上,她三心二意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偷看卞睿安的动向。
她看得出来,卞睿安对卞弘毅的态度虽然算不得热烈,但心里还是装着这位父亲的,否则也不会一直默默无语给他帮忙。
短短一下午,水箱迎来了大丰收,里面还有两条八斤的大家伙,和时微钓起的小虾米,完全不像生活在同一条河里的物种。
一直到夕阳逐渐下沉,他们才踏上回家的路。
汽车行驶在金灿灿的水泥路上,车上播放着轻快的小提琴曲,颇有一种美国公路片的自由和快活。
卞睿安把剩下的半框樱桃放到时微面前:“还吃吗?”
时微捂着肚皮摇头:“吃撑了。”
卞睿安拿起一颗樱桃送到自己嘴里,时微看着他扯断樱桃梗、咀嚼,再把樱桃核缓缓吐出来。
鬼使神差的,她也跟着拿起了一颗樱桃。
“不是说吃撑了吗?”卞睿安笑她。
“那是上一秒的事儿,”说着,时微就把樱桃放入了齿间。
她不知道卞睿安也在盯着自己看。看她如何扯断樱桃梗,如何咀嚼、吞咽,最后在时微吐核之前,他向时微摊开了掌心。
时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会把果核咽下去了吧?我吃西瓜不吐籽,小叔以前就恐吓我,说会从肚子里长出西瓜来。”
时微后知后觉地把果核吐在他的掌心里,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火速偷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卞叔叔。
对方正在认真开车,没功夫注意她的“亏心”。
车窗外的夏日黄昏五颜六色,树木、飞鸟,还有飞机划过的云朵,一切都活泼、一切都温暖,一切都给时微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惬意和幸福。
她回头看着卞睿安,阳光映在他脸上,飞鸟掠过他的瞳孔,他的目光是柔和的,他的呼吸是平缓的,时微希望此时此刻的他也与自己一样感受到惬意幸福。
赶在天黑前回了家,一行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