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上的医院,多是各乡镇村民们赶上来看病。
有抱着鸭的,有赶着羊的。
在俞莲皎眼中,乌烟瘴气,一派混乱。
她坐立不安,开了药便躲进有司机的车里,将苏珠伊座椅放平,看着副驾驶端坐着的季星泽,满眼怒气。
按捺着不好发作,车里倒是沉默了会儿。
“我看要不带你珠伊妹妹去贵阳医院再看看吧。”苏母压着嗓子说。
季星泽转头看了眼苏珠伊,她正侧着,把头藏进了薄毯里。
“珠伊是水土不服,肠胃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这里的医生说出来的话,能信?”
“应该问题不大。”季星泽回。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苏母压抑不住,嗓子暗暗地说:“游山玩水,也玩够了吧。”
“阿姨,我在这边有事情要做,一时半会我想,三个月内都会在这。”季星泽这次没有回头。
“做什么?”
“公司在这边侗寨搞了个歌谣大会,我是总策划。”
季星泽说了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苏母静下,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女儿。
“那先回去把婚礼办了,办完再回来工作。”
苏珠伊在薄毯里缩了缩。
季星泽倒是从后视镜里察觉到了。
“阿姨,珠伊现在身体不舒服,咱们还是先想想,是送你们回酒店,还是直接去机场?”
毯子里传来绵羊一般的声音:
“回酒店。”
苏母愣了愣,瞪向不争气的女儿。
“好,那就回酒店。”·
季星泽早已想好要怎样和苏母沟通,但苏母怎么想不重要,珠伊从小待他好,他心里不是不知道。
小时候大家说结娃娃亲,季星泽只当是过家家,配合着妹妹玩,哄着她开心,哪能想到,一回国,父母们倒将这陈年旧事提上日程了。
季星泽在房间思考许久,想着这事不能再拖,得尽快解决了。
珠伊是女生,即使是站在哥哥的立场,也不能让妹妹的感情生活被耽误。
他低头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酒店厚重房门。
苏珠伊竟站在门口。
她仍披着爱马仕薄毯,头上戴着宽厚发箍,将一头卷发向后拢了去,没有化妆,眼睫毛却还是又卷又翘,一双杏眼委屈看着季星泽。
“你怎么过来了?”季星泽扶她进来,没见苏母跟着,关了门。
苏珠伊裹紧毯子,垂坐在沙发上。
季星泽赶紧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我有话和你说。”苏珠伊没有抬头,只是声音轻轻的,少了些娇,多些虚弱。
“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季星泽在一旁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你先说。”
“我有哪里不好?”苏珠伊抬头。
季星泽心疼看她,又低下头来:“你哪里都好。”
“那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苏珠伊也低头,声音更轻了:“全世界都喜欢我,只要我看上谁,就没有一个敢拒绝的,我想不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季星泽抿嘴,轻叹口气。
“珠伊,父母们总说结婚这两个字,你有没有想过,结婚是什么?你又想要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苏珠伊不解,和季星泽结婚,是她从小认定的事情,人活着就要吃饭,长大了就要结婚,有什么需要思考的?
“我们受最自由的教育,学很难的专业,总感觉站在巅峰,向下看努力讨生活的人,有时候觉得人群像蚂蚁一样,为基础温饱忙来忙去的。可是我和你,难道就不是蚂蚁吗?困境会让人思考的,可是我们,整天思考的又是些什么无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