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夏旬主动上前,在宋宜面前蹲下,略扫了眼她的胳膊,和颜悦色道:“只是擦伤,问题不大,姑娘自己能包扎罢?”
宋宜点头:“能。”
夏旬笑弯了眼:“来,跟我进去,我拿止血药给你。”
两人进了后院。
侍卫皆在暗处守着,并不露面。
宋宜虽未察觉,但仍然觉得不太自在,去了夏旬指给她的屋子,“去那间,是准备给姑娘的。”
屋子里不见铜镜,倒是有一提清水。
她倒了半提在木盆里,拧了帕子仔细擦洗一番,顿时觉得浑身舒畅,若不是水太少了,否则她都想散开发髻洗洗。
擦洗完后,她才给伤口上药。
屋中无人,她索性裸着,身上肌肤莹莹的白,吹弹可破,只是这些日子过得艰难,又常在马上,肌肤擦得红肿不堪。
除此之外,便是小臂那边擦伤红肿狰狞。
上完药包扎好,她才发现屋子里还备下了一身干净衣裳。
抖开一看,竟是姑娘家的。
样式虽是丫鬟的,颜色灰扑扑,质地粗糙,穿在身上磨的厉害。
但好歹还散发着皂角味。
原先穿的那件早已被汗水腌渍入味。
自己闻着都觉得难受。
她索性浸入那盆
脏水中揉搓一把,又出门在院子里寻了根树枝晾起来,贴身衣裳她只敢晾在屋内,不敢拿出来。
等收拾整齐后,见夏旬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皱眉苦思。
宋宜走近,问了声:“夏大夫在愁什么?”
她走路轻巧。
夏旬又想的出神。
冷不防被她吓一跳。
猛地掀开眼皮看去,只见眼前一张明眸善睐、细嫩白净的脸蛋,唇红齿白,明艳动人。
本来只有七八分的颜色,在朴素衣裳衬托下,更添两分惊艳。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说的恐怕就是这般。
夏旬轻咳了声,打消自己的浮想联翩,咬着狗尾巴草,就着青草味,说道:“这几日你跟着东奔西走也看到了,灾情严重,天又迟迟不下雨,澧县这种靠山的地方都在说地里的庄稼都养不活,秋稻几乎没多少收成,本该种冬麦的时节,但眼下这灾情,人都活不了了,还有多少人顾得上侍弄田地?冬日再下雪,百姓无粮,岂不是就剩下等死。”
“为何一定要种麦子或稻子?”
夏旬哈?了声,“农户不种稻子、麦子,田赋如何收?”
宋宜仔细回想了下在一本游记上看到笔者写下的一
句话,她试着复述出来,“今年灾情严苛,田赋不交不行么?免交田赋一年,在让他们种些耐旱量大的作物,比如——”
夏旬最开始只当笑话听着。
免除赋税一年?
当真是女子见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朝廷如何会同意?
今年两次赈灾,国库里挪出来的那么多银子,怎可能免去北方赋税一年?
他笑了声,“比如什么?”
宋宜知道他在笑话自己说的话,但她仍是将话说了出来,“比如,夏大夫之前给我们烤过的红薯——”
夏旬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你随我来!”
他猛一下站起身,也顾不上礼仪,拉着宋宜的胳膊,拽着她就往李文暨的屋子里闯入。
甚至连门也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
“殿下!有法子了!是我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现成的救星就在眼前摆着,我们却不知道!”
李文暨最近都不曾好睡。
这会儿难得安静下来。
正支着下颚靠在窗边的圈椅小憩。
夏旬咋咋呼呼的声音将他吵醒,他眉间淡淡,可语气间悄然隐忍着和怒气:“救星?谁?”他掀起眼睑,眼神讽刺,“夏大夫该不会要同孤说是她?”
心情一眼就看得出
差。
宋宜眼神怯怯的往后缩了下。
偷偷挣扎了下,妄图把自己的手从夏旬手中挣脱。
夏旬一时未察觉,倒是先一步被李文暨看到,眼神犀利扫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夏旬这才连忙松开,向宋宜拱手赔了个笑脸:“冒犯姑娘。”
宋宜守着规矩退开两步。
夏旬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北方灾害眼中,秋稻收获无几,大旱无水,冬麦便是种下去了,明年春末收成也不会好。索性让他们另种红薯,它不喜雨耐旱,秋季种下冬日收获,食之亦有饱腹感,足以能熬过冬日!”
李文暨安静的看着他,“你说的红薯,是舶来物?”
“自是,”夏旬理所当然的颔首:“红薯、洋芋,这两样都是兖南夫人从海上带回来的,在我们兖南乡常见种植,”他停顿了下,补了句,“倒是在南方都没多少人知晓。”
“依你所言,这两种作物耐旱产量大,极其适合北方种植。但你知道为何南方无人知晓,甚至在北方也不曾被广泛种植?”
夏旬愣了下,“难道不是外人不知道,所以无人种植么?”
夏旬是个随心至极的性子。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