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天文现象, 令整个天地都融入这迷人月色中。
宁日楷全程的心理迷茫与身体痛苦,统统在这硕大银盘下表露无遗。
秋风习习中, 那炸裂般的头痛感渐渐褪去,宁日楷在一轮沉重喘息后, 才慢慢撑起身体。
他靠着墙壁, 抬眸对着无比明亮的圆月,又静静呆了一会, 才离开阳台。
走入衣帽间, 宁日楷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自己异常平静的样子。除了额上的冷汗与稍稍发白的脸色, 没人知道他经受了多大的心理历程, 就连他都对自己此时的冷静表现感到有点意外。
宁日楷胡乱拭去细微汗珠,慢慢解开睡衣扣子。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心脏位置上那道白色疤痕,他终于知道了它的来历。
而眼前的镜子, 像是播放器般,从那风雪交加的黑夜开始,一幕幕倒回放映。
落叶山的别离, 京城的放纵,破碎的陶埙, 丑陋的伤痕,楚西城的哀, 乐升班的喜, 寒冰掌, 焰腾丹, 朝政改革,大殿杖刑,浪漫的花会焰火,任性的自造病痛……脑海里的所有一切,都跟纪录片一样清晰重映。这几天闪过的零星碎片,全在往事中呈现它们原本的样子。
原来,他曾经丢失过如此多的记忆。
原来,他自认为的平坦人生,曾经走了那么多弯路。
原来,他的生命,曾经那么多次濒临死亡。
宁日楷垂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伤痕,再把钮扣一颗颗扣起,只是指尖止不住地轻颤着。
回想前尘种种,有痛、有爱、有恨、有苦、有悔,占据更多的是愧疚。此时的他,满脑子充斥着对不起三个字。他对不起的不仅仅是家人与朋友,同时也愧对自己。
还好,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宁日楷想立刻飞奔到父亲身边致歉,步伐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深夜的宅子安静祥和,每个人都做着不同的梦。
拖鞋早就不知踢翻在哪儿,宁日楷光着脚丫,悄然无声地站在宁望知房门前。他轻轻把门半开,冰凉的手搭在同样冷冰的门把上。
即使失去内力,宁望知的警觉依然高企,轻轻的门锁声已足够令他醒来。
走廊淡淡的橘色灯光泄了进来,即使不用看那剪影,单凭气息,宁望知也知道是他的宝贝儿子。他马上掀开被子下床,同时打开床头灯。
“怎么了小魔头?”宁望知把儿子牵进来,“说了多少次要穿鞋,小心着凉。”
宁日楷任凭爹爹把他带到床铺,坚毅的大手包裹着,他只觉掌心开始有了暖意。
宁望知整理好被子,自己也躺到儿子旁边,“想家所以睡不着吧?”这个特别的日子,他自己的思念也浓烈得很,更何况是这敏感的小家伙。
宁日楷侧卧过来对着宁望知,但视线却错开爹爹的脸。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宁望知也没察觉,只顾轻轻拍着儿子背脊哄:“想家是正常的,赶紧睡觉,爹爹陪着你,睡着了就能在梦里见到他们。”
千言万语全堵在喉间,就连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都梗塞着,宁日楷一时不知从何诉说起,只能主动滚进爹爹的怀抱。
宁望知欣慰地弯弯嘴角,担任儿子的坚强壁垒,是自己最大的追求与乐趣。
他不知道,此时的父子俩,思想完全在两个极端。
宁日楷清楚记得,在宁渊最后一次躺在爹爹怀中的情景。那时候,生命从他身体慢慢抽离,能量一点点变少,他对这个怀抱的贪恋就越来越多。如此温暖,谁舍得离去……
万幸,他现在还能安然躲于这里,这份暖暖的安全感依旧如初。
宁日楷禁不住把脑袋往里蹭了蹭,他要再好好聆听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这节奏,一直是安抚自己情绪的曼妙梵音。
可是,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宁望知很快就发现怀中瘦弱躯体的僵硬,厚重的父子天性使他意识到宝贝的异样,并不止是中秋念家那么简单。他小心翼翼引导:“小魔头,睡不着的话,那跟爹爹说说话吧。”
静默片刻后,他得到三个字的回应:“对不起。”
“傻孩子,爹爹不是说了,不要这个词汇么。”宁望知揉揉那深埋自己怀里的小脑袋,“你抬头看着爹爹。”
宁日楷听话地把脑袋移到枕上,睁大了眼睛,竭力把泪花往回收,“爹爹,你可不可以收下我的所有歉意?”
宁望知毫不犹豫地答应,温柔眼神探寻着儿子每丝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太多太多话想说,宁日楷平稳自己情绪后,才缓缓开口:“爹爹,你一定非常记挂小甜儿。”
简单一句,却使宁望知极其震惊。他的瞳孔微缩着,“小魔头,你想起什么了?”
“全部。”宁日楷直视爹爹的眼眸,轻轻二字已表述了风起云涌的一切。
“儿子,所有都过去了,别往回看。”宁望知尽量保持正常语气。
“我知道。”宁日楷猛烈点着头,抑制已久的泪水开始随着动作流淌,“可是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辜负了太多人,令你们错过了那么多时光。”
“就像妹妹,她理应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