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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尘晔抬脚,走过去。
安静一整晚,再开口声线比往常低了许多,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没事,只是个杯子。”
“哥哥,你别生气。”
溪溪肩膀抖了下,下意识伸出手,带着凉意的指腹轻轻触上贺尘晔的眉心。
半晌,贺尘晔恍然抬头,强压下喉间陡然冒出的一丝苦涩,微微勾唇,“别害怕,哥哥真的没生气。”
指尖有节奏地朝两边抚弄着,帮着舒展眉头。
溪溪眨巴着眼睛,泪意渐褪,轻声说话时比此时此刻的他还要可怜,“可是哥哥看着很不开心。”
他顿了下,哂笑着,“你看错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水蒸蛋,芝麻卷。”
“好,你回沙发上坐着。我先打扫碎玻璃,然后去给你做。”
一个小时后,贺尘晔慢条斯理地将所有餐食,一一摆放到了餐桌上。
他刚一抬头,还没来不及出声,不远处沙发上的人就抱着厚厚一本杂志过来了。
乖巧坐下后,如有感应,溪溪迎上他的视线,笑而不语。
不多时,接过他递来的芝麻卷,边吃边翻着手边的杂志。
没片刻犹豫,贺尘晔开口道:“溪溪,吃完饭再看。”
女孩子咀嚼咽下,没再压抑嘴角的弧度,右手啪啪地拍在杂志上,不停嚷嚷着:“哥哥,是嫂嫂,嫂嫂好漂亮。”
跟着她手落下的地方,贺尘晔眼神飘过去。
16开的铜版纸上,复古的排版。
在众多垂坠着的纱幔中,盛怀宁姿态懒散地倚靠着,半掩着的精致小脸化了较往日要浓艳的妆,不细看的话很难认出来。
他死死盯了许久,没忍住情绪,深吸了口气。
溪溪吃完芝麻卷,擦了擦手后才去抱那本杂志,肩膀跟着左右摇晃,好心情来得莫名其妙,“哥哥,我刚才看到了好多个嫂嫂,都穿着美美的裙子。”
听见后,贺尘晔侧过脸,静静凝着茶几上散落开的数十本杂志。
心跳一滞,本能地上半身后仰,执筷的那只手无意识往旁边挪,碰上一片冰凉。
他暗叹一声,蓦地又想起一个多小时前,跟盛怀宁那简短的几条聊天记录。
略收下巴,嗓音轻轻哑哑,辨不出情绪,“溪溪,不是嫂嫂。”
“是的,就是。”
女孩子执拗起来,贺尘晔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微不可察地怔了下,顿觉好笑,“嫂嫂是什么意思?”
这回,溪溪长睫微微一颤,不吭声了。
陷入死寂的公寓,在这一刻变得尤为空旷起来,只剩下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走针音。
贺尘晔抬手按了下忽然胀痛欲裂的太阳穴,摇了摇头,起身去了厨房。
久未使用过的加热餐板被拿了出来,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或许是反应了过来,溪溪晃了晃手里的杂志,唇瓣翕张,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是哥哥的老婆。”
话音刚落,贺尘晔手中的厨房用纸应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起来,刻意佯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兀自转移了话题,“哥哥待会儿要去上班,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个多月前,贺尘晔在确定要来港城工作时,就帮溪溪办好了转学。
特殊学校一般都是在六岁入学,差不多会在十三年内完成所有的普通课程。
溪溪刚成年,只要在一年后完成中六就可以毕业离校。
一开始,他怕溪溪突然踏入一个新的环境,会不适应,会应激。
岂料,适应起来竟比他还要快。
连带着他担心的一些其他事情都跟着迎刃而解。
原本,贺尘晔托人千挑万选找了个同样从内地过来的保姆照顾溪溪。
他空降公司总部,忙起工作来实在分身乏术。
鲜少会在除了上学之外的时间出门的人,竟拽着他的衣袖,磕磕绊绊地告诉他,想住在学校多熟悉一下新同学。
终是不放心,他只好在答应前,提出了双休必须回来住的要求。
女孩子声如蚊蚋,表情看着竟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么多年,贺尘晔在照顾溪溪上一直都是尽心尽力。
平日从不出差,双休日也从不加班,这几乎是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世事难料。
一早醒来,他就收到了另一位负责接待外宾的高层发来的讯息。
说是家里老人突发疾病住院,劳烦他代劳,去帮着接待一下。
事有轻重缓急,他只好应下。
这会儿,女孩子头都懒得抬,拒绝的嗯声带着调儿,似是觉得不够又补充,“我不去,要在家里等嫂嫂。”
“可能要到下午了。”
“那哥哥去上班,我可以在家里看书。”
闻声,他很短促地笑了一下,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事。
珐琅锅里煨了许久的牛骨汤,直接搁上了加热餐板,半围在旁的餐盘里摆放的糕点,看着同样是色香味俱全。
硬是在家里磨蹭到快十点,贺尘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