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宁坐在靠厨房那片小厅的长桌前,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拨动着行星动态的扩香器玩。
她记得这个还是从贺尘晔的家里拿来的,那时只觉得很稀奇,直到放回自己这边,才显得非常格格不入,最后不得已只能放在同一材质的餐桌上。
不知不觉间,盛怀宁双臂泄力,彻底趴伏在铺了花纹皮革桌布的桌子上,放空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渐渐浮现在眼前,仿若在一瞬间扼住了喉咙,难以呼吸到湿了眼眶。
港城这么大,她确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个时刻,无意识得罪了哪个人,竞费尽心机在她的车上动手脚。可如果真记恨她,又偏偏只施了这么点小把戏报复她。但若是换到另一个层面,那人的意图会不会.…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盛怀宁晃晃脑袋,强行剔除掉了这些可怕的假设。
她无力地闭了闭眼,四周就像浮了层混沌的迷雾,没注意到入户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没注意到屋内的环绕灯带忽亮,更没注意到悄然靠近的脚步声。
倏地,一只大掌自身后抚上了她的肩头。
盛怀宁浑身震颤了下,往左边瞟了眼。
贺尘晔依旧是早上离开时的那套穿着,此时手上拎着两个沉甸甸的纸盒,看外观很是精美,仅有的一个透明塑料袋,就系在包裹在盒外的编织丝带上。
咫尺的距离,足够她嗅到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何物。盛怀宁还懵着,“你回来给我做晚饭?”
贺尘晔的手覆上她的颊边,轻轻抚弄了下,“嗯”了声。“那怎么还绕去尖沙咀买了烧鹅?”
“你不是喜欢吃?"他放好手里的东西,不紧不慢扯下领带,又去解西装外套的纽扣,自然说,“上一次,你说一周不吃就难受,我算算时间,是该买了。”“那盒子里面的是什么?”
“鲜奶油三明治。”
“中环新开的那家?”
贺尘晔又回了个“嗯”。
盛怀宁垂眸,指尖勾上,将纸盒往自己的方向带,声音比思维快了一秒,“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我去了维修厂,没见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家维修厂?”
贺尘晔的目光和她的碰上,没察觉到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做法有多啰嗦、多反常,只当她是好奇,开始耐着性子回:“其实是先去了sps,况且帕加尼在港城的服务中心只有那么一家。”
盛怀宁皱眉,视线不动声色地逡巡一番,呆滞着碎碎念,“你从公司去了sps,又去了服务中心,还买了甜品,然后掉头到码头去了尖沙咀,买完烧鹅,又赶回来给我做晚餐。″
嘟囔了一大串,贺尘晔终于琢磨出来一丝不对劲,低身下去,迎上她一眨不眨的那双眼,一脸困惑,“怎么突然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说有人欺负你了?”透过包装盒上半部分的镂空,摆放在托盘上的鲜奶油三明治,最上方洒了厚厚一层拔丝番薯,又用裹了银箔粉的巧克力做装饰,十分诱人。
盛怀宁抬起下巴,心口的郁气迟迟消散不了,不假思索低声问:“贺尘晔,你在工作上顺利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或者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需求?”
因这毫无征兆抛来的无厘头问题,贺尘晔怔愣着,一时半刻不知该作何反应,许久才讶然着出声,“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她回过神,腾地从椅子上起身,接着就打算往卧室的方向走,“我我可能是昨晚有点没睡好。”房门即将阖上时,她忽然顿足,遥遥地朝开放式厨房的方向望了过去。
男人已经将三明治放入冰箱,烧鹅也从手提外带盒腾进了餐盘,就摆放在加热餐板上。
这会儿正站在厨台前穿戴围裙。
彼时,她还不认识贺尘晔,这间公寓里时时刻刻都让人觉得空落落的。
佣人几乎每天都来,许多打扫工具是从外边带来的,食材更是在楼下的商超现买。
只因她这个像米虫似的大小姐,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现如今,身边满是贺尘晔存在过的证据,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更是遍布在每一处。
从小到大,好像只有在幼时才体会过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那会儿一到放学时间,她会让荣叔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缩短在路上的时间。
她满门心思都想着赶紧回去,吃爷爷带的奶油蛋糕,还有奶奶出去遛弯顺便买回来的烧鹅。
几秒后,盛怀宁不由低下头,撑在门上的手松开,任其咔哒一声闭紧。
她不信贺尘晔会处心积虑至此。
处处为她考虑,事事以她为先,只为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