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没有人,周围的草丛里也没有找到陆晓怜的任何痕迹,贺承与钟晓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到高兴。
贺承重伤在身,经脉受损,本不宜再运功,为了追寻陆晓怜的踪迹,他强运轻功追赶几十里地已是强弩之末,先是被遍地横尸的惨状一激,又因为没见到陆晓怜而庆幸,悲喜之下,情绪起伏跌宕,松开马车的布帘,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落回去,眼前陡然一黑,便脱力栽倒下去。
“沈兄!”钟晓眼疾手快将人扶着,伸手一探他腕上脉门,急道,“内息怎么这样乱?你的经脉受不住的,快些坐下来调息!”
相处几日,钟晓对贺承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了解——
他经脉缺损,追到此处已是极限,经脉再受不住内息流转的冲击,寸寸剧痛。
然而,陆晓怜还是没有找到!
贺承挣脱开钟晓,靠着马车,借力勉强站稳:“我缓缓就好,你去看看,我们该往哪里走……”
钟晓忧心忡忡:“沈兄,你不可再运功,留在此处调息,我自行往前去找就好。”
“不行!”贺承急得提高了声量,“对方有十几个人,也不知其深浅……你自己去,太危险……”他话没说完,便说不下去,偏过头去剧烈呛咳起来,抵在唇边的指掌之间溅落一簇簇殷红。
“可是——”
贺承缓过一口气来,拍拍钟晓的肩膀,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显得越发低微飘渺:“不必多言。我在这里等,你找到路回来喊我……”
拗不过他,钟晓只好拎着受到惊吓的小黑狗,半哄半骗地摁着它四下嗅了一圈,费了一番功夫才锁定陆晓怜的去向。他折身回来喊人,正看见贺承倚着马车坐在地上,捏着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往嘴里送。
那颗红色药丸怎么这样眼熟?
钟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记起他应该是在葛家兄弟潜入陆晓怜房间偷信那日,见过类似的红色药丸。
他那日背着葛家兄弟问过沈兄,那时沈兄怎么说来着?说这叫秋梧半死丹。后来南婧前辈也提过这丹药的名字,大致都是说它是毒非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兄吃它做什么?
钟晓快步上前,扣住贺承的手腕:“这便真的是秋梧半死丹吗?南婧前辈说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毒素积压体内无法化解,后患无穷,沈兄,你吃这个做什么?”
此刻,贺承身上内息流转飞快,经脉压制不住,身上异乎寻常的滚烫。钟晓的体温不高不低,握住他的手腕,竟让他觉得清凉舒爽,意识也更清明几分。
他摇摇欲坠地攀着钟晓的手臂:“你猜……它为什么叫半死丹?”
钟晓当然没心情猜,只瞪着眼前气色灰败的人。
贺承缓了缓,又继续说:“服下它,只是半死,却绝不会死绝。至于后患……那总归是以后的事情,总比眼下立刻就死了好。”
“你不是好了吗?南婧前辈不是给你配了药?”
贺承当然不能让钟晓知道,为了救陆晓怜,他已经强行引出在南州城里被南婧用药强压下去的内息,此刻,即便是他自己,也无力将内息压制回去。
好在钟晓对五毒谷的毒药只是一知半解,要敷衍他,也不算难。
贺承脸不红心不跳地毁坏南婧的名声:“南婧前辈就是王婆卖瓜,其实她的药效早过了,不服用秋梧桐半死丹,我根本活不到百花谷。”
钟晓将信将疑。
贺承又说:“反正马上要去百花谷了,见了神医再说。”
这话似乎有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太对。
钟晓在贺承的催促中慢慢松了手,看着他沈兄飞快咽下那枚毒药,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问题,就要到百花谷了,所以就可以喂自己吃毒药吗?万一神医只会医病,不懂解毒,怎么办?
钟晓脑子里的这个“怎么办”,显然不在贺承的考虑里。
他服下秋梧半死丹,阖眼呼吸几轮,沉重凌乱的气息逐渐平复如常。不知是秋梧半死丹真有奇效,还是贺承有意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况,服下丹药后只歇了片刻,他扶着马车站起身,已经全然不见刚刚的孱弱模样。
“带路。”贺承看了钟晓和他怀里的小黑狗一眼,也不知道这指令是发给谁的。
小黑狗一路低头嗅着地上的气味,一路带着贺承和钟晓往前走。两人一狗走出了几十米,开始在草丛里陆陆续续发现一小块一小块淡青色布料。
那是陆晓怜平常爱穿的颜色,十有八九是她留下的痕迹。
应该是陆晓怜知道他们会找来,途中一找到机会就丢出一点东西来指路。
顺着陆晓怜留下的痕迹寻找,隐约听见水声潺潺,再往前,应该有条河。
贺承挡了挡钟晓,示意他放轻脚步,注意听四下的动静。果然,两人静气凝神屏息片刻,听见潺潺水声中夹杂着什么人的交谈声——
最初先是一个语调怪异的男声,应该是昨日与贺承同宿在客栈的那帮异乡人之一:“你们中原人讲信用,多谢送船给我们。”
另一个男声回应,语言语调与大家平日里说话无异:“我们既说了要与你们首领合作,自然是有诚心的。此刻实在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