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厅堂。
孙大娘笑着给她们上茶,“这些日子劳烦姜小姐带着孙介历练了,这小子看着机灵了不少。”
孙介一脸黑线,他娘可真会拆台,就差指着他说“此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他急忙开口打断她的念叨,“娘,我要和老大南下去,你和我们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吧”孙大娘收起笑意,撑着把手落座。
“娘,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你就和儿子一起走吧。”
孙介不明所以,姜祇望向孙大娘,从她脸上看到了一抹悲伤。
孙大娘坚定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家里不只我一人,我答应过你爹,要在家等着他回来。”
孙介一时凝噎,他想起了他父亲,那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可以轻易地把还是孩童的他举到头顶。
后来,后来被朝廷拉去充军,他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
传回来的消息,说他父亲战死沙场了,他不信。
孙介看向他娘,她也不信。
他娘顶着寡妇的名头,守着孙家这间铺子,无论多艰难,都不曾想过离开。
“介儿,你跟着姜小姐混,为娘放心,你放心出去闯荡,娘,娘就在家里,等你们父子回来。”
孙大娘哽咽不能语,孙介握住她常年操劳的手掌,从未如此坚定过,“娘,你一定要等儿子回来接你。”
姜祇郑重其事地朝孙大娘一拜,惊得她暂时抛弃了离别的悲伤。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大娘受不起。”
姜祇顺着她的搀扶直起身,“孙大娘,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护着孙介,好叫他完完整整地回来与你团聚。”
孙大娘得到保证,彻底放下心来,“好,好!”
待吴三娘与她又话了两句家常,姜祇婉拒了她的留宿邀请,借了盏油灯,驱赶着驴车与吴三娘回村。
至于孙介,自然是要给他留时间,让他和母亲多团聚一会儿。
到家已然是深夜,姜祇阻止了吴三娘叫醒祖父姜大同和侄女姜参的念头,各自入睡。
翌日天蒙蒙亮,姜祇收拾好,又去寻那刘木匠。
此前托他造漕舫,中间又断断续续送去几次所需材料和钱财,倒是还未见着成品。
要说姜祇对刘木匠也是足够信任,给足了资金和人手,让他去做项目。
直到姜祇看到那一艘巨大的帆船,内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刘木匠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靖西渡口。
“如何?”刘木匠很是得意地指着水里的大船。
造这样一艘大船可费了他不少功夫,但看到成果的那一刻,什么都值得了。
“先生这手艺,您称当今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了。”
姜祇发自真心地夸赞,按照她给的图纸就能造出这样的大工程,刘木匠功不可没。
她上船巡视了一圈,刘木匠挨个向她介绍漕舫结构。
从图纸到实物的震撼不可谓不大,姜祇从船上下来都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即将要一路南下,扩张自己的势力了。
姜祇告别刘木匠后,牵了匹马,独自去后山矿场。
正巧魏兼也在,她把他叫到树荫下。
“我今日要启程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姜祇进入话题,魏兼点头,“知晓。”
“我这次不能带着你一起南下,因为我需要你留下,稳住后方。”
梨花村,源安县,是她的后方,她的族人在这里,家产矿场也在这里,必须得有人守着。
“虽然还没过明路,但这一年来,我对你的为人也算清楚,魏兼,我把源安县托付给你,你可接得住?”
姜祇神情严肃,不带一丝玩笑。
魏兼深觉临危受命,他重中之重地后退一步,深深俯身一拜。
“如若侠士不弃,属下今日便擅自喊您一声主上。”
他恭敬起身,“属下有官职在身,平日里还要伪装朱县令笔迹瞒天过海,也是实在走不开。”
“属下就留在这源安县,等待主上的诏令。”
姜祇笑道:“有魏先生这样的谋士,实乃我姜祇三生有幸。”
“日后烦劳先生管理好府衙,护住一方安宁,如有要紧的事,一路飞鸽传书与我,共同商议。”
魏兼领命应是,他为人谨慎,但富贵险中求,他铤而走险,赌姜祇会是个明主。
姜祇朝矿山望去,经年累月的挖掘,矿山不再是整齐的切面,渐渐有了人为破坏的痕迹。
府衙犯人老老实实地凿矿,墨家工匠挥动腱子肉,将冷兵器打造出世,一时间热火朝天,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画卷。
“诶,小心。”一声疾呼打破了平静,费野及时扶住差点被石块绊倒的冯絮。
冯絮额头被晒出了热汗,费野不嫌弃地用衣袖给她拭去汗水。
姜祇扭头看向身后的魏兼,迟疑道:“他们,这一个月就是这样劳改的?”
魏兼觉着自己额头上也冒出了热汗,他给抬手自己擦拭,支支吾吾不敢看,“是”
姜祇无奈,她放他们到矿场劳改,不是给他们创造办公室恋情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