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冀州上下文臣武将也都没怎么休息,有的人忧心冀州,有的人忧心袁绍,有的人忧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总之,几乎所有人都夹着眉头,整个邺城都很压抑。
今天,袁绍终于要做最终决定了,大家跟袁绍一样,都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大厅内,左侧从第一位开始,沮授、田丰、逢纪、审配、崔琰、辛评、辛毗、荀谌、陈琳、李孚等文臣。
右侧,颜良、张郃、高览、高干、朱灵、牵招等武将,以及袁绍的两个儿子,袁谭和袁熙。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看着满堂人才济济,袁绍心中不禁又感叹,怎么就输了呢?!
“主公,还有机会,末将带你杀出邺城,去兖州、或去豫州,或去北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有机会的……”颜良第一个站出来,有些急切地说道。
他头发胡子凌乱,眼白充斥着红血丝,显然好多天没睡好了。
袁绍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了光亮,没有了雄心壮志,加之近段时间身累心累,呕了两次血,身体越发不好,看上去衰老了很多,满面皆是沧桑之色。
他叹道,“南边黎阳早被攻破,并州军已经控制了河水一线,西边清渊、馆陶被公孙瓒占领,就算逃出邺城,也逃不出魏郡,何必如丧家之犬一般,到处窜逃最后还是被人兜住,自取其辱罢了!”
颜良道,“只要出了邺城,主公可扮作平民,我们去联合曹公和袁公路,还有刘荆州,主公昔日为讨董盟主,振臂一呼而天下群雄响应,必能东山再起!”
袁谭跟着道,“父亲,颜将军言之有理,我们还有机会的!”
袁绍看向其他人,“你等觉得呢?”
众人皆沉默不语,唯有田丰站了出来,摇头叹道,“主公不会逃的!”
“何以见得?”
袁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所有文武之中,田丰和颜良性格最为耿直,不过颜良是直脑筋,很多事情根本看不明白,只是单纯地以忠于他这个主公为目的,一条道直到底;而田丰是看得太明白了,有什么说什么,从不知委婉。
但他知道,他们都很忠心,今日还站在这里之人皆是忠于他袁绍,那些不忠之人,如郭图、蒋义渠、张顗、马延等,早已降了并州。
田丰直言道,“从前是曹公依附于主公,事事听从主公吩咐,如今主公又怎么能放下面子反过去依附他呢?至于袁公路,你二人互相看不顺眼,他欺你庶出,他藐他才疏,上次请求他出兵援助,主公是犹豫再三才拉下脸面,如今又岂会去他那寄人篱下,求得方寸之地?主公拉不下这面子,也放不下心中骄傲。”
“其二,主公自己心里也清楚,此二人并非吕布对手。吕布此番取冀州五郡,又击败马腾,那韩遂目前虽不知是何情况,但我预料也不会有好果子,李肃、李傕二人就更不必说了,则三辅之地、弘农、河南尹皆归入并州。”
“只要让吕布缓上三四年,天下何人可与之争锋?依曹公才略,或许能勉强搏上一搏,袁公路便算了吧,根本不是他对手,主公即便逃去南方,最后不过是再输一次罢了!”
“田元浩,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主公如何便会再输一次?”颜良喝道。
田丰摊了摊手,“我等今日哪还有威风可言?”
颜良一噎,登时无言。
袁绍却接着颜良的话追问,“如果重新再来一次,元浩觉得,我可能赢吕布?”
田丰摇头,“主公之所以败,原因有三。”
“哦?愿闻其详!”
“其一,便是主公自身原因。行事优柔寡断、好谋无决,有时候甚至如女儿家一样,扭捏作态!”
这话说得袁绍面色微红,羞愧难当,他知道田丰说的是上次伐并州一事,那时田丰便说了,要么不要出兵,出兵了便要一往无前,无所顾忌,而他为了尚儿、为了脸面、道义,迟疑不决,错失战机,以致一败涂地。
“其二,乃为外部强敌。冀州东为公孙瓒,西为吕布,主公刚得冀州不足一年,尚未站稳脚跟便遭公孙瓒入侵,那一战虽最终击退公孙瓒,却也是伤筋动骨。”
“再说那吕布,据并州短短几年,平白波,收黑山,扩充土地人口,重视民生发展,兼有强兵悍将,其本人行事果决,其夫人多才多谋,主公碰上这样的对手,败了也情有可原。”
袁绍颔首,这个同自己总结的倒是一样。
“其三,便是时运不济。四年前在界桥,我军好巧不巧遭了瘟疫,险些为公孙覆灭,后虽得吕布相助,却是割了河内、赔了粮草;上一次,我军联合曹公大举进犯并州,耗费大量粮草,今年偏又来了虫灾,南边各郡县颗粒无收,以致城中无粮,难以坚守。此两次关键性战役皆恰逢天灾,时运不济,则无可奈何!”
说起这个时运,袁绍又暗自懊恼,那张先生能观星象,断吉凶,这两次灾祸对他冀州是灾,对并州却恰恰是福,尤其今年的虫旱灾害,早在三年前并州便在利用这场灾祸,从经济上谋他冀州了。
黑山因缺粮降了并州,冀州因缺粮无力再抵抗,他并州才能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里打到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