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还等在院子里,除了他,卢毓、张机、蔡邕,还有许攸也在。
张茉向张机询问卢植病情,张机无奈摇了摇头,“年纪到了,纵然有神丹妙药亦无用,他是吊着一口气等你,今日见着人,估计就这一两天了。”
张茉忍不住又泪湿眼眶,尽管知道这是每个人一生之中必然要经历之事,感情上却依然难以接受,当年在狱中,他不嫌她出身,不嫌她女子之身,破例收她为徒,循循教导,今日看似气她做了汉贼,却又在闲话家常中把公孙瓒的为人秉性告诉她,提醒她不可掉以轻心,给她上了最后也最重要的一课。
甚至于……连日后迁坟回涿郡之事都着重交代了。
有需要之时,何为有需要之时?
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她心中悲伤之情便犹如江海决堤,难以收拾。
“别难过了,是人都有这一天。”张机平澹地安慰了一句,背着药箱转身离开,生老病死,他见得太多了!
蔡邕也拱手告退,许攸似有很多话想说,不过看这情况,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跟着告退了。
吕布带张茉去客厅里坐着,让人端些吃食上来,二人一路从常山飞赶回来,路上几乎没吃没休息,这会儿也乏得很,张茉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几口粥,坐靠在沙发上休息。
才刚坐了一会儿,便听隔壁传来侍从的苦泣声。
公元195年三月五日,卢植去世,应他要求,并未厚葬,也没有举办什么悼念会,张茉只是和卢毓一起守了三天灵,将他葬于蒙山。
安排完卢植后事,张茉没有再去冀州巡视,让吕布自己去各军区视察一番,她留在晋阳处理政务,顺带陪伴孩子。
春播在即,公孙瓒暂时没有搞动作,北方战事稍歇,南边的战火随着张飞丢郯城,也即将进入尾声。
先前曹操假装退兵彭城,而后趁刘备去下邳抵挡袁术之时,使计夺下郯城,张飞带着一群残兵败将逃往下邳国去寻刘备。
而曹操一面夺取郯城,一面又派曹仁向东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豫州的沛国、梁国。
就在曹操准备继续向陈国进兵时,陈宫、张邈叛他降吕的消息传到了曹操这里。
曹操三两下拆开士兵递上来的竹筒,待阅过里面文字,他脸色青了黑,黑过再转青,站在那半天没说话。
见他脸色不佳,卧于病榻上的戏志才心里一咯噔,问道,“主公,可是荀司马送来的消息?”
“出了何事?”曹洪跟着问道。
曹操缓了半天才回过神,咬着牙说道,“陈公台联合张邈、张超等人叛乱,将陈留郡献给了吕布。”
“什么?陈宫胆敢?”曹洪一下子炸起来,双眼几欲喷火。
“这不可能!”于禁一脸难以置信,当初迎自家主公入主兖州的可是陈公台自己。
戏志才捂着嘴连连咳嗽了数声,眼中带着苦涩,“没什么不可能,主公几番屠城,惹他不快,吕布败袁绍、马腾、韩遂,如日中天,叛曹降吕,顺理成章。”
“陈公台为何叛我?为何叛我?我自问待他不薄,为何要叛我?只是因为我屠城?我天生好杀人吗?他为何叛我?”曹操双眼充血,近乎疯狂地连连问道。
戏志才垂眉道,“主公杀边让,让他心寒,屠彭城让他失望,他来信劝谏,您却充耳不闻,又连屠了两城,让他彻底失望。”
“是我的错?”曹操望着下面众人,“你们也觉得我做错了?”
戏志才道,“事已至此,再论对错已无意义,今吕布并袁绍,又占据司隶七郡,更能得陈宫等士人相投,可见其多年以来所养威望还是见成效了,主公想与他争雄,依如今情况,还差很远。”
曹操的愤怒倒不是因为一个陈留郡,而是陈宫这个好友的背叛,还有他投靠的对象竟然是吕布,现在听戏志才如此说,曹操立即恢复神智,坐到戏志才榻旁,握住他瘦弱的手,诚挚请教,“还请志才教我,今后我该如何?”
其他人也纷纷立于榻旁。
戏志才被人围在中间,空气不通,又连连咳嗽起来,曹操忙将其他人驱赶出去。
等咳嗽平缓下来,戏志才缓缓说道,“自袁绍兵败时,我便在为主公想出路了……主公若能做到这几点,击败吕布并非没有可能。”
曹操端着一杯水重新坐下,戏志才喝了两口润嗓子,开始陈述他的计策。
“吕布已经称王,代汉之心昭然若揭,天子虽亡,社稷不存,然忠于汉室之人依然不可胜数,这些皆是主公可争取之人?”
曹操苦笑,“我被吕布冠了个谋害天子罪名,他等痛恨我尚不及,如何争取?”
戏志才有些虚弱地说道,“昔日……咳……主公、为挽救汉室,只身入宫行刺董卓,险些……命丧吕布手下,后汜水关外,亦只有你一人入关追击董贼,此二事足矣、足矣说明主公忠汉之心,华阴那事有袁绍昭告自罪书,您现在只需立一皇室宗亲,打出……复兴汉室旗号,将您忠汉之心表足,让、让天下人看到希望,自会有能人志士前来投效于您。”
“和吕布比,您在道义上、政治上便立于不败之地,此乃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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